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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第五十五章 遵信諾 協同心

  大明城外,樊家幫的人馬衣履鮮華,刀佩齊全,在他們大當家「鬼眼」樊盛的率領下偕一干城中的仕紳商賈一直延伸出離城十裡之遙,今天,他們乃恭送龍尊吾與朋三省等人轉道赴晉,這等浩壯及熱烈的場面,可謂是十分派頭了。

  龍尊吾、朋三省、唐潔、徐美媚,再加上牟遲德與梁采,一行總共是六個人,除了朋三省和唐潔騎的是樊家幫贈送的好馬之外,龍尊吾他們全乘著初來時的坐騎。現在,任涉千山萬水,我定趕到相賀,龍兄,你記著了……」

  尚師爺急道:「可別忘了老夫,這一杯喜酒,老夫也是叨擾定了的啊……」

  尚師爺身後跟隨著的尚文秀亦期盼的道:「龍大叔,晚輩也得跟著爹爹一道來……」

  一瞪眼,尚師爺斥道:「黃口小子,叔伯講話,豈有你這畜生插嘴之處?」

  朋三省與樊盛全哈哈笑了,龍尊吾忙道:「歡迎之至,到時候在下會托專人前來邀請各位勞駕觀禮,而只要抽出閒暇,在下亦一定會儘量到樊兄處多做打擾的……」

  圈環刀朱大業從傍邊湊了上來,這位粗魯坦率的漢子苦著臉道:「龍大哥,你可別忘了大明城,別忘了樊家幫呀,你是我們大夥兒的恩人,我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

  龍尊吾握住他的手,誠懇的道:「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朱兄,別再提那些使我臉紅的字眼,我們原是手足兄弟,是麼?手足之間,本應齊心合力,同舟共濟,又怎能談上恩德兩字呢?」

  一位穿著錦繡福壽團字圖長袍的肥胖老人呵呵笑了來,他摸著油厚的下領道:「對,還是龍少兄說得對,朱頭兒這麼一說,就成了見外啦!」

  朋三省朝那肥胖老人道:「馬員外,勞你大駕前來相送,卻是真個不好意思哪……」

  嗯,這位老人即是大明城中的首富馬員外,他只手亂搖,連聲道:「這算什麼,這算什麼,老夫是應該的,應該的……」

  於是,龍尊吾向外站出幾步,雙手抱拳,長揖到地,清朗的道:「我龍尊吾無才無德,一個武夫,卻承蒙各位兄台賈紳相送十裡,衷心之內實覺惶然,震天高誼,永銘不忘,日後山遠水長,後會有期,倘請各位兄台多加珍重!」

  說罷,他又向樊盛及樊家幫的焦桐、朱大業、潘葦、苟望波、孫成等人再次抱拳,低沉的道:「別了,各位。」

  朋三省也一拍樊盛肩頭,笑道:「兄弟,咱們再見。」

  於是,他們各目踏鐙上馬,歡迎的浩大行列也在樊盛的長揖行禮下全部躬身致敬,龍尊吾一揮手,六人六騎已朝著大道揚塵而去。

  時光是沒有變異的、沒有形質的,但它卻似在停頓中又如流水一般往前消去,而人們,也就隨著時光的消逝而有所遷變,幼小的成長著,壯實的又趨向老大。相同的,在前一段平靜的事物曾往後一段時間湧現波瀾,因此,有些人便在光陰的流裡得到了些什麼,有些,卻又完全失去了,在人生的路途上,所經歷的遭遇是一場一場虛的景像,當穿越過去的時候,便在你異日的回憶裡刻注了標記,當你停頓在某一場幻景中,你就只有讓別人來回憶你了。說起來,生活是十分玄妙的一種體驗,難就難在看不看得透,而龍尊吾卻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知道自己已經穿越了許多幻景,刻注了許多標誌,所以,他急切的想擺脫這一切,他須要把握真實的現在,只有真實的現在,他才能獲得一些終老時幸福的泉源,換句話說,才有未來在山林水窪之傍的,悠遊回憶……

  

  晉境,東治府。

  這是一座相當繁華熱鬧的恢宏城鎮,有兩條南北大驛道自此交會而過,因方各地的商旅行腳,客賈貨販,也在此做為進入兩河地域的中途站,下甲子灣,有水路可到「伯蘭」、「石嘴」,順流而下,又能直赴「會裡」,因而無論是水路兩程,東來西往,百貨土產及交易買賣,這一帶上千里以內全在此地作為囤積與分運之處,多少年以來,東治府也就越發顯得繁榮了。

  在城裡較為僻靜的後筒子大街尾上,轟立著一座氣派喧赫,高大宏偉的花崗石巨廈,黑漆油亮的大門鑲嵌著一對金光燦龍的獸環,九級寬大石階的兩邊蹲立著兩座威武懾人的石獅,四盞大紅燈龍分雙邊高挑了出來,襯著三丈高的花崗石牆,映著門楣上的白底金匾「紫衣為雄」幾個彷宋體巨字也就越發顯得不可一世了。嗯,這正是紫衣派的總壇所在地!

  現在,正是黃昏。

  龍尊吾等一行六人策騎緩緩來到了石階之前,鞍上,徐美媚向前微微傾身,悄然道:「尊吾,可是這裡了?」

  點點頭,龍尊吾望著徐美媚疲乏而清減的俏美面龐,又看看唐潔那困倦而略顯樵悻的模樣,不由有些心痛的道:「叫你們不要來,偏不聽話,非跟著不可,唉,這又不是遊山玩水,是在刀尖上擺命呀,看看你們這樣子,吃不消了吧?」

  徐美媚一瞪眼,嗔道:「你少假惺惺,吃不吃得消是我們自己的事,唔,表面上你好像是蠻體貼我們,其實呀,誰曉得你葫蘆裡是在賣什麼那藥!」

  歎了口氣龍尊吾啼笑皆非的道:「真是不識好人心,我看你們實在倦了,這一路來,受了多少顛波之苦?你們女兒家比不得我們男人」

  一皺鼻子,徐美媚「咕」的笑出聲來:「好了好了,就是你要訓我們姐妹,也得找個地方,總不成就在人家的大門前便擺出面孔來吧?」

  傍邊的朋三省也呵呵笑道:「老弟,既來之則安之,好好歹歹以後再說,現在不趕快拍門進去,紫衣派恐怕連接風酒都來不及準備啦!」

  龍尊吾無可奈何的道:「好吧,我們下馬。」

  等到大家落鞍以後,龍尊吾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老哥,名帖我們還忘了帶……」

  一例的徐美媚籲了一口氣,道:「早為你辦好啦,老爺,什麼都等著你想起來還成呀?」

  說著,他轉過頭道:「遲德,去叩門投帖。」

  牟遲德答應一聲,匆匆拾級而上,一邊走,他已自懷內摸出一封大紅灑金的名帖來捧在手上。

  湊近了些,朋三省羡慕的道:「媽的,你小子也不知前生敲破了多少木魚才修來的福份,任什麼全有人在侍候著了,兩個娘們,一個秀麗端莊,溫靜嫻淑,一個美豔聰穩,嫵媚大方。奶奶的,可真妒熬了我這孤家寡人也!」

  龍尊吾亦不覺滿心甜蜜溫暖,膩滋滋的受用十分,他忍不住露齒一笑,目注兩位未來的嬌妻美伴,雙手全搓成一團了。

  這時,牟遲德已敲開了大門,大門一開,可以看見裡面兩側各肅立著八名紫衣功裝的彪形大漢,門後豎著一塊擋風雕花的石屏,現在,一個瘦長的紫衣漢子正接過牟遲德手中的灑金名帖,快步行向後面。幾乎就在那瘦長漢子剛剛進去的同時,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已緊跟著傳了出來,約有五六個人像是沖一樣從雕花石屏後面轉出,這群人的為首者不是別個,正是曾被龍尊吾救過性命的紫衣派」白玉堂「高手」五爪君子「甘壽全」!還未出門,甘壽全已朝站在檻外的牟遲德急急拱手道:「待慢待慢,借問兄台龍、朋二兄如今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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