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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朋三省一抹汗水,粗亞著聲音道:「敗退了?說得那麼簡單?還不是老哥,我賣命替你擋了回去的?要不你小子會有這種鬆散法兒?」

  白祟賢在傍邊向一干追敵人的手下們大聲吆喝指揮著,這時。他轉回身來,喘著氣道:「大哥,咱們全勝啦,赤玉莊這一次撞正了大板……」

  樊盛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想得卻是愉快,以後的梁子多著哩,赤玉莊在黑道上闖了幾十年字型大小,也不是省油的燈,人家會善罷甘休不成?」

  尷尬的打了個哈哈,白崇賢道:「不過,大哥,咱們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任他赤王莊怎麼個狂法也是輪不到他們在大明城施威,大哥,你說是吧?」

  樊盛緩緩的露出一絲笑容,道:「你他媽就生著這一張鳥嘴……幾面幾句話聽著還像個人說的,好了,快點去收拾收拾,看看胡毛子他們那邊怎麼樣子。」

  白崇賢答應一聲,招呼了身邊幾名手下匆匆去了,這時,前後園中已有十多名樊家幫的大漢在救護傷者,清理鬥場。

  遠近都是起落不停的哀呼聲,呻吟聲,間或挾雜著幾聲暴躁的叱喝與痛苦的叫駡,而偌大的樊宅俱已成灰,餘燼猶熱,火栗子劈啪連串的暴響著,月門頹塌,粉坍倒,殘瓦焦木,襯著遍地死傷,在北風的吹刮下,情景越見涼。

  空氣中的焦臭味道十分濃厚,在焦臭味裡,還滲揉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園中的涼亮燈得只剩下一半,幾個花棚也早被撞塌了。

  望著這滿目悲涼,朋三省也不由了口唾沫,他走過去拍拍樊盛的肩膀,有些慚疚的道:「小樊……他媽好好一幢宅第,就叫為兄的一句話給毀了,看著心裡也真不是滋味;為兄的實在……」

  朋三省話還沒有說完,樊盛已拉住他的粗手,異常真摯的道:「大哥,你休要如此說話,你這般客套,莫不成將兄弟我看做外人啦?」

  朋三省搖搖頭,道:「不是,為兄覺得你的損失太大……」

  深深的注視著面前他這位直率而坦蕩的拜把子大哥,樊盛語聲裡有掩蓋不住的激動。

  「大哥,想兄弟我早年赤手空拳出來闖碼頭,打江山,又幾時有過百萬家財?還不是兩肩荷一口,精光什麼也沒有,兄弟憑著一雙手,一條命掙下了大明縣城周圍兩百里的地盤,掙下了一大筆銀子,可是兄弟卻一向看得開,壓根沒有將這些莫白之物看在眼裡,人要的是個義,存的是個人,身外之物又算了什麼玩意?至多就當兄弟從來沒有這些,從頭再來一次好了;退一步說,便是掙不回來,抱著這個義字兄弟喝西北風也心裡快活。」

  朋三省又吞了口唾沫,低沉地道:「小樊,為兄的這三根香投有插錯,我早就知道你的血有多熱,心有多紅。」

  一拍手,樊盛再大笑道:「大哥,你也別捧兄弟我,平時少罵兩句兄弟我已是享用不盡啦。」

  龍尊吾緩緩取下面具塞入伍中,緩緩地道:「樊兄,在下也不復多言了。」

  樊盛忙道:「龍老哥,你要再說,姓樊的便找個地縫鑽他媽下去!」

  朋三省抬頭看了看天色,插了進來:「別淨說了,折騰了一晚上,還是趕快將殘餘收拾一下好好歇一陣子,往後只怕還有得麻煩哩。」

  樊盛頷首道:「大哥說得是,便請大哥與龍兄先去休憩一陣,兄弟還得趕往四處置理善後。官府方面也須派人去打個招呼!」

  說著,樊盛回頭叫過一名瘦削漢子,沉聲道:「即引二位貴客到『三至客棧』去歇息。」

  那名瘦削漢子躬身應諾,又轉朝朋三省及龍尊吾,恭謹的道:「三全客棧隔著這裡只有兩條街遠,請二位仁義大哥勞駕。」

  朋三省「嗯」了一聲,臨走前又道:「小樊,情形怎麼樣在打點好了以後到客棧來給我說一聲,還有,須提防他們捲土重來!」

  樊盛答是,朋三省擺擺手,偕龍尊吾隨著那漢子往外行去,而現在,東方天隙,已經微微泛白了。

  ****三全客棧。

  這是一座相當寬廣幽深的建;有正屋、大廳、東西廂房、精舍,位置在大明城橫著的二大街尾,環境清雅而靜僻,是個不錯的地方。

  龍尊吾和朋三省兩人獨佔了一棟小巧的精舍,精舍後面便是粉,四周種植著疏落的梅樹,門口有一條碎石小道直通正房,淡淡的梅香飄浮在冷寂的空氣中,有一股特別的安祥寧靜意味。

  客棧的內外,明明暗暗的有不少彪形大漢往來逡巡著,個個神情凝重,形態緊張,還有,掩不住的疲憊與困乏。

  進了房間,龍尊吾剛剛脫去長衫,將阿眉刀解下壓在枕側,房間的細木格子糊紙門已被推開,朋三省親自端著一盤食物走了進來。

  龍尊吾懶懶的坐在床上,倦乏的道:「怎麼?你還吃得下?」

  朋三省將食盤放在桌上,順手拿起一個鮮肉包子塞向口裡,一面嚼著,一面含糊不清的道:「為何吃不下?搞了一夜,肚皮早就唱空城計了,再不祭一祭五臟之廟,光是餓也餓癱個鳥了。」

  龍尊吾笑了笑,道:「你受傷了沒有?」

  搖搖頭,朋三省道:「沒有,只是累得不輕,那三個老小子被我幹掉一個,剩下兩人好像無心戀戰,在他們那位夥伴栽倒的當兒匆匆幌了兩招便腿了,我本來想追,跑了幾步又懶得費力氣。」

  龍尊吾拍拍麻木而堅硬的左臂,平靜地道:「那三個人的功夫十分硬紮,不過要想勝你卻也不易,但你若要操取勝算,則非用險招不可了。」

  朋三省摸摸嘴巴,笑著道:「好小子,你倒猜得對。」

  又拈起一張香油餅,卷了一大塊炸腸在裡面,朋三省大口大口的吃著,一邊道:「大明城全被樊家幫的人馬佈滿,無論街頭巷口,郊野驛道,凡是重要的出入口全有小樊的手下監視防犯著,如今縣衙裡的鷹爪子們正在火場附近查問探詢,城裡的一干百姓老民知道是怎麼回事,自然是悠悠幌幌的照常過著日子,小樊在這裡可真算把名頭闖出來啦。」

  龍尊吾點點頭,道:「赤玉莊鍛羽而回,曹老大只怕會氣得半死。」

  朋三省笑道:「那還用說?雙雙人狼這番就更脫不得身了,奶奶的,這樣也好,反正小樊的勢力要向外擴張,早晚也得和老曹大拚一場,這就叫他奶奶『一山不能存二虎』,闖黑道就是獨門生意!」

  忽然皺皺眉,龍尊吾道:「朋老哥……」

  朋三省疑惑的道:「怎麼?」

  拍拍膀子,龍尊吾道:「我的左臂有點小毛病。」

  猛的丟下了手上的半張香油卷餅,朋三省吃驚的道:「你,你帶彩了?」

  龍尊吾淡淡的道:「只是受了點小創,不礙事的,老哥,你可知道內家武學之中有一種陰寒氣功,叫做『九玄氣』?」

  朋三省連連點頭,忙道:「聽過,老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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