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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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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瞧樊盛又轉過臉來,笑道:「各位請坐,咱們稍待一會便上席。」 如此,樊盛將未完的話了回去,他的注視著龍尊吾,又看看唐潔,納悶的道:「龍兄,你!你不能適應!」 但是,龍尊吾卻恍若未覺,他僵硬的踏前了一步,目光死死的盯視著對面的萬老九與禿子王貴山,那兩道目光,是兩把火,兩柄劍,兩股血,兩行淚;那麼熊烈,那麼鋒利,那麼淒慘,卻又那麼悲痛,無盡的仇,無盡的恨,無盡的憤怒與煎熬,全在這死死的盯視中畢露無遺。 萬老九與毛貴山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栗,不知不覺的倒退了一步,卻又覺得有些迷惑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樊盛滿頭霧水的張了張嘴,怔怔的道:「龍兄,你……你沒有不適吧?」 那麼深刻的,血淋淋的看著對面的兩個人,這時,什麼身外之事都不足論了,什麼思維與反應都凝固了,龍尊吾心裡想的,眼中看的,全是一片濃稠而刺目的殷紅,而在那片混沌的殷紅中,湧現著他愛妻杜青青的面龐,那張含著痛楚、屈辱、羞憤,與不甘的面龐,是如此蒼白,如此悲切,痙攣著,抖索著,像在拉扯龍尊吾的肝腸,那麼劇烈的……。 鬼眼樊盛轉首瞧向萬老九與禿子毛貴山二人,他發覺這兩位與他初次交往的黑道梟才神色也是那麼怔仲與迷茫,於是,精明無比的樊盛知道情形不大對了,他一步橫插到雙方的中間,握著龍尊吾的手掌,用力搖撼著道:「龍兄,你怎麼了?來,先坐下歇會兒,你的臉色好白……。」 驀地打了個冷顫,龍尊吾恍如惡夢初覺,他緊咬著下唇,半晌,激蕩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點,他用深沉得像是古井迥音般的聲音道:「樊兄,請恕過在下的失態,下面,還要請奠兄恕過在下的無禮,不論發生了任何事端,日後在下必負荊請罪。」 樊盛心頭一跳,怔怔的道:「龍兄,有話慢說,來來,先坐下休息一會,有什麼事大家可以好好談談,你如此客套,卻令在下好生不安……」 龍尊吾木然一笑,微微掙出手來偏向一邊,道:「樊兄,請閣下一側袖手。」 樊盛忙道:「龍兄……」 搖搖頭,龍尊吾越過了樊盛踏前了一步,同一時間,他外面月銀色的長衫已經鬆開了斜襟。 萬老九與禿子毛貴山禁不住目瞪口呆的又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看著龍尊吾發怔。 冷酷得像一串冰珠子,龍尊吾的語聲字字寒酷:「天下是何其渺浩,又是何其狹小,一把血灑了出去是要收回代價的,一條命了結得不適宜也須要有另一條命來頂替;你們兩個,做夢也不會想到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又會和一個似曾相識的人重見吧?」 萬老九與禿子兩人覺得場面已接近了火爆的邊緣,他們也是久經風浪的人物了,見狀之下暗中已蓄聚了功力,同時微微分開,萬老九佯做笑容,嗓子啞啞地道:「這位朋友,咱們哥們與朋友你一向無怨無仇,怎麼朋友你初次見面就擺出這等架勢這等口吻來?莫不成打上眼就看我們哥們不順心麼?」 萬老九的口氣也是夠潑夠辣的,還帶蓍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鬼眼樊盛這時卻好生為難,在他來說,雙方都是朋友,都是頭一遭見面,他偏袒那一方都不大好,況且雙方中間似乎還有著一段糾纏不清的隱情呢……。 龍尊吾的面色更見慘白,冷汗直流,他的嘴唇緊繃著,字音從切咬著的齒縫中並了出來:「五年之前,在魯境,白馬廟的郊區,有一幢孤伶伶的小茅舍,那裡居住著一對年青的夫妻,有一天,你們雙雙人狼四個畜生來了,這封年青夫婦沒有開罪你們,沒有招惹你們,甚至從不識得你們,而你們這些當然不如的東西卻當著那年青人面前輪流污辱了他的妻子,再用各種殘暴的手段欲置那年青人于死地……。」 萬老九與禿子毛貴山急快的互望了一眼,同時迅速在他們腦海中回憶這些年來他們所造成的堆集成山的罪惡,終於,他們幾乎在一個時間裡想起來了,兩個人猛的一震,齊齊脫口呼:「是他!」 禿子毛貴山更懼的叫:「老天,他竟沒有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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