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蕩魔志 | 上頁 下頁
一三


  冷冷一笑,龍尊吾道:「你們已經污辱過她了?」

  兩人同時雙手亂搖,紅臉孔的漢子惶急的道:「沒有……沒有,還還來不及做……那事。好好漢已經來了……小的們只只只是幫襯小癩皮辦事而已…」

  龍尊吾轉過身去,雙手扯緊了縛在那女人「」不,那少女身上的細牛皮索,略一用力,兩聲細微的「崩」「崩」之響傳出,如此柔軔的牛皮索已然折斷,那少女畏縮的將麻痹了的四肢緩緩拳曲,睜著一雙帶著驚悸餘韻的明媚大眼瞧看龍尊吾,龍尊吾淡淡的道:「你自已將手腳搓揉一會,以便使縛束之處血液暢通。」

  說看,他走了開去,向地下的兩個人道:「鐵矛幫內,有沒有四個外來江湖客投奔?他們號稱「雙雙人狼」。」

  拭去口涎,枯瘦漢子苦著臉道:「回稟好漢,小的們只是幫裡提壺迎門的苦哈哈,幫裡有什麼大事,小的們根本就不會知道,入幫快三年了,連幫主他老人家也沒有見上兩面…」

  龍尊吾的金色面具映過一片寒酷的光彩,他生硬的道:「鐵矛幫的苦哈哈欺淩一蚌弱女都是這般老道,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怕更高明了,現在,你們兩個可以上了。」

  彬在地下的兩個角色想不到對方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彼此極快的對望一眼,朝著龍尊吾叩了個頭「謝謝好漢饒命之恩!」

  說著,兩人已匆匆爬起,轉身就跑,但是,他們尚未奔出門口,龍尊吾已猝然掠出,一溜耀眼的金芒驟??,當破空的厲嘯聲甫始響起,那兩個想匆忙逃命的漢子已連叫也來不及的軟軟癱下,每人的脖頸至左脅,都翻卷開一條可怖的血口子,泉水似的熱血噗噗冒湧,景像好不慘厲!

  一聲突然的??叫起自身後,龍尊吾靜靜凝視著平平伸出的「阿眉」刀,金光絢燦的刀身上瑩潔如昔,只是幾滴滾珠般的血粒,正沿成一線自刀尖墜落。

  心裡有一種空洞若失的感覺,他摔摔頭,左手食指一抹刀沿,熟練的插回裘袍內的刀鞘裡,一聲清脆的啞簧聲傳來,他緩緩回身,目注那瑟縮地下的美麗少女,好一陣,冷漠的道:「你可以走了。」

  那少女猛的抬起頭來,憔悴萎頓的面龐上赫然佈滿了斑斑淚痕,她望著龍尊吾良久,幽幽的道:「走?叫我到那兒去?」

  這是一口軟脆得發膩的京片子,雖然語氣裡有著無比的空茫,??悸與落寞,但卻仍然俏美得誘人。

  龍尊吾炯然盯著她,這少女也在畏怯中包含了倔強的凝視著龍尊吾,於是,龍尊吾發覺這少女竟然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飄逸神韻,似一朵白蓮,瑩潔而靜謐,像一片紅葉,嬌美而孤伶,又如遠天的雲彩,挺拔的翠竹,散發著清雅脫塵的悠悠之美,綜合起來,是一種特別的意味,這意味,原不該是此情此景之下可以看出來,可以表達出來的,但是,卻在一刹,龍尊吾已感覺到了。

  他一把扯開狐皮裘袍的側裡銅扣,反手將裘袍脫下,掄起一個弧度摔到那少女面前道:「穿上吧。」

  女孩子雙手環抱胸前,怔怔的瞧著龍尊吾,龍尊吾裡面也是一襲純白色釘著兩排雪亮銅扣的緊身衣,他的配刀方法非常特異,不似一般使刀者背在背後或懸在跨邊,而是斜斜套貼在左胸之上,刀鞘是黑色泛灰的老熊皮所制,內襯硬革,潔白滑膩的象牙刀柄,??他的下頷只有兩寸左右,鞘尾伸出大半尺在左脅之外,看上去又是驃悍又是狠厲,矯健已極。

  遲疑著,但那少女終於??是將那件帶著微溫的狐皮裘穿上了,這使她看起來有些好笑,狐皮裘對她的身材來說是大了點,但如此卻更襯托出她軀體的嬌小與纖細。

  龍尊吾也沒有問她,上去一把將她抱起,大步向外面走去,那少女似是一震,稍微掙扎了一下,蒼白的臉龐上浮起一抹紅雲道:「你,你放下我,我自已可以走……」

  龍尊吾悶聲不響,走到坐騎之傍將她放到鞍前,自已也縱身而上,掉轉馬頭順著坡脊的起伏行去。

  天色暗的很快,這時已經陰昏沉沉的了,騎在馬上,龍尊吾極目四眺,但是,除了遠近山連著山外,嶺接著嶺,就簡直找不出一點別的什麼來了;雲層低壓,北風更緊,群山環孢中的單騎踽踽,更見淒涼。

  坐在鞍前的少女不知不覺將身體縮靠向後面,於是,就等於藏進龍尊吾的懷裡了,過了一會,她忍不住半仰起頭來道:「講問,你的目的地是那兒?」

  龍尊吾沉沉的道:「鐵矛幫總舵。」

  少女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抖索著道:「你與他們該不會是朋友?」

  隱在金色面具後的瞳孔閃了一下,龍尊吾道:「你應該看得出來。」

  那少女沉默了片刻,低低的道:「那麼,你今天不宜前去,那兒隔著這裡很遠,至少還有四十多裡山路,再說,那兒也沒有剛才你問過的那幾個人。」

  龍尊吾鎮定的道:「你聽見了?」

  少女點點頭,道:「或者我見過而不認識他們也難說,你知道,鐵矛幫的巢穴設在紫蘆山區的「七鬥穀」裡,那兒時常有些陌生而神秘的江湖人物來往,有很多我見餅也不知道他們的名號,幫裡的上下人等也從不提及……馬匹顛躓了一下,龍尊吾扶了扶前面的少女,少女又用力掩緊了狐裘,輕輕的道:「你不問我是誰?不問我的出身來歷?」

  龍尊吾冷冷的道:「假如你願說,你會自已說出來,否則,你便是不願提;我從來不勉強別人,也無須勉強別人,就像方才我救你一樣也沒有絲毫勉強。」

  少女詫異的轉過臉來。注視者龍尊吾好一陣子,喃喃的道:「我是感激你的,真的感激你,從內心的最深處……」

  金色面具突響起一陣淡澀澀的笑聲,龍尊吾道:「無庸如此,這只不遇是一種巧合,我們彼此沒有牽連,沒有恩怨,你該感激的是你自已的運氣好,運氣往往很重要,而我,就往往缺少了這個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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