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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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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為月老 父女情深 當紫千豪偕同熊無極、藍揚善二人來到「仰遠樓」前的時候,房鐵孤早已在門口候立多時了,在房鐵孤的身後,嗯,那嬌小柔媚的房燕、淳樸敦厚的季懷南小倆口子。也又是緊張又是惶驚的站在一起。 一見紫千豪,房鐵孤首先蹣跚卻急促的迎了上來,他張開了一雙手臂,熱切又興奮的叫:「少兄,可巴著你回來啦,這一陣子,簡直將人眼都盼穿了!」 搶上幾步,紫千豪緊緊的握住房鐵孤的雙手,歡欣的道:「勞使房兄關注掛懷,實在罪過,房兄,你的腿傷,可已大好了?」 點著頭,房鐵孤爽朗的笑著道:「好得多了,口也收啦,除了筋骨還有點僵硬麻痹之外其餘一切全和投傷前一樣,大約再過幾天就能痊癒如常,少兄,還得謝謝你的照應與熊老哥,藍老弟的費心勞神呢!」 紫千豪笑道:「房兄之傷,乃是為了孤竹一脈才惹上的,我們抱愧都來不及,房兄再一客套,就更叫我們汗顏啦。」 這時,熊無極與藍揚善兩個也走上來和房鐵孤見過了面,房鐵孤也一寒暄之後,回過頭,沉下臉來喝道:「你兩個畜生還不過來再見各位叔叔?」 一直惶惶不安站在那裡的一雙小兒女,聞言之下慌忙走近,女的萬福,男的長輯同時顫澀澀的開口:「侄女侄兒叩見三位叔叔……」 紫千豪向兩人眨了眨眼,伸手虛扶:「罷了,罷了。」 摸著下頷。熊無極連連點頭道:「晤,晤,不錯,這女娃兒生得十分標緻。小夥子也相當忠厚老成,嗯,一對兒。是一對兒。」 藍揚善撫著大肚皮,呵呵笑道:「老久不見你兩個小混混,可真叫咱這做大叔的心裡念道啊,懷南、燕兒,你們是那時到的呐?」 季杯南悄悄瞅了沉著臉的房鐵孤—眼,呐呐的道:「大叔,我與燕兒到了三天了……」 房燕小聲道:「自仇堂主派人到『洞天福地』接我們來的,大叔,我們好怕,雖然前些日你已叫人去告訴了我們,紫叔叔早說妥了爹,但,直到見了爹的面,仍舊嚇得我與懷南心驚肉跳,這三天來,就沒敢和爹說上幾句話……」 瑟縮著,李懷南也拘謹的道:「掌門也不召見我倆……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之外,他老人家就一直不出房,還是剛才沒多久,我們接到通知,趕來與他老人家,道迎接各位叔叔的……」 舐舐唇舌,藍揚善忙打著哈哈道:「過一陣子就好了,呃,別這麼緊張的……」 靠近點,房燕悄細道;「我們先前好高興啊,大叔因為你與紫叔叔全回來了……」 正和房鐵孤說完話的紫千豪,此刻轉過來朝著這小倆口子和善的一笑,他愉快的道:「好幾個月沒見著你們了,杯南,房丫頭。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房燕臉兒紅紅的道;「多謝紫叔叔關懷……很好,就是……我爹……」 哼了哼,房鐵孤大聲道:「想氣死我?」 俏臉兒由紅泛白,房燕的眼眶兒立刻就泛現了瑩瑩淚光,但是,他卻不敢讓她父親看著。 開朗的一笑,紫千豪道:「房兄,別忘了,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熊無極呵呵笑道:「走,走,過去談。進去談,光站在門口算是怎麼回事?」 進入那間既適雅致的小廳之後。太夥分別坐了,由紫千豪吩咐敬上了茶,他靠在他那張錦有軟厚獸皮的大圈椅上,微微一笑道:「房兄,我發覺在你見了他們兩個寶貝之後仍強餘怒未消?」 房鐵孤沉沉的道:「本來我還不覺什麼,眼不見為淨,大前天一看到他們,老實說,我又想從心起了。」 紫千豪平靜的道:「這也是難免的,但一則此事業經經我向房兄一再解釋過了,房兄亦已答允了我的要求,再則,他們兩個小的也自知做錯了事,希望房兄還能饒過他們一時沖功,惠於寬恕——」 頓了頓,他又道:「這擋小事,房兄。我的幾分薄面可全擱在上頭了呢。你要責怪他們,我也只好一起受了。」 苦笑一聲,房鐵孤不安的道:「少兄切莫如此,這樣一來。可不叫我折煞啦?」 笑笑,紫千豪道:「不敢,房兄,兒女婚姻之事。應該叫他們自己選擇,由他們挑揀合適於自己的人。這樣才會情投意合,才能以互相理解,將來的日子,方能期以融洽無間,做父母的只要隨傍指導就盡了責任了。我們可以看到多少婚姻的不幸與夫妻之間的失和,大多是沒有經過深切的認識而強行憑父母之命,媒約之言撮合的,固然,為人父母者全希望兒女能有個好對象,但父母到底不是兒女本身。也就沒有他們自己體會的明確,所以。老一輩強配的姻緣,表面上是愛他們,實足以害他們,若到了後來鬧得雙方失合,又會怨誰呢?今天這個年代,並不是可以說娶就娶,說休便休的啊,房兄,于其將來有所煩惱而引至內心的不妥,你不如讓他們自作。決定去?」 淺躡了幾口茶,他又道:「況且,據我的觀察,懷南世兄必年少志成,敦厚老實,是快可琢之材,而令媛明媚清麗,秀外慧內,亦乃將門虎女,正是天設地造的一對,他們配在一起,可以想像日後定必琴瑟合調,夫唱婦隨,是一雙真正的鴛鴦侶!」 房鐵孤無可奈何的道:「此事我答應你於前,少兄,原本已無話可說。如今你再這麼一套,我就更沒話了啦!」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測首道:「懷南!」 正襟危坐的季懷南慌忙站起,恭聲答應:「侄兒在。」 紫千豪緩緩的道:「見過房掌門了麼?」 呆了呆,季懷南囁嚅著道:「方才……業已見過了……」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現在,你就不再去叩見了?」 一側,房燕急得咬牙跺腳,但此時此景,她又不便開口點醒他這呆頭鵝的未婚夫,空將一張粉嫩的俏臉兒脹成了通紅! 拱著手,咽著唾液,季懷南期期艾艾的道:「現在去……叩見?叩見什麼呢?」 驀然大喝一聲,紫千豪道:「你未來的老泰山坐在那裡,他已答允了你們的婚事,楞小子,你還在這裡發什麼呆?」 就好像自混沌裡一下子沖到清靈界一樣,季懷南如夢初醒,他全身一哆嗦,回身,一個箭步,「噗通」跪在房鐵孤面前,誠惶誠恐的叩著頭:「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季懷南……叩見大人……」藍楊善悄然來到房燕身後,低促的道:「此刻向你爹去告罪求恕正值其時,傻丫頭,你還在看什麼把戲?」 猛然醒悟,房燕立即起身,也在季懷南旁邊跪下,她怯生生,顫伶伶的道:「爹……女二該死,女兒不孝,全是女兒惹你老人家生氣,累你老人家奔勞……爹,求你老人家饒恕女兒的罪過吧……爹,女兒要用今後一輩子的時間來孝順你老,侍候你老,爹,女兒知錯了……爹,女兒曉得爹是最疼女兒的,爹,你老就饒了女兒這頭一道,也是最後一定的罪過吧……」 一口一個爹,一聲一個饒,每個字,每句話,帶著顫悠悠的尾韻出自房燕那淒惶惶,嬌柔柔的聲帶裡,有如黃鶯婉鳴,八哥泣啼,與這妮子沒有血統淵承的紫千豪等人全聽得動心動容,又何況她的親老爹房鐵孤?於是,這位「黑翼門」的魁首,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雙鈸擒魂」,不由長歎一聲,低沉的道:「罷了,你兩個都站起來吧!」 「咚」的又叩了一個響頭,李懷南這一遭倒還福至心至的說了句適切話:「小婿叩謝岳父大人恕罪成全之恩……」 這時,房燕卻投身向前,似小鳥依人般貼進了乃父懷中,小嘴,「嘖」「嘖」有聲的連連在房鐵孤生滿絡腮鬍子的面頰上親吻著,一邊含著振奮感激的淚水,快樂的吱喳:「好爹,親爹啊……女兒就知道你老人家一定會寬恕女兒……爹,你以前不是一直說過:小燕是爹的心肝,是爹的寶貝,是爹的命根子,爹的小燕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爹也會著人造上一具好長好長的梯子,攀上天去摘下來給小燕兒捧玩……爹,你是這樣嗎?如今,以後,你老人家仍是這樣愛你的小燕兒嗎?」 忍不住眼眶都有點紅了,房鐵孤緊緊摟著自己的女兒。一邊用下須的胡渣子在她柔嫩的粉臉上磨擦,邊沙啞的道:「乖乖……爹的乖乖……爹怎麼會不疼你呢?」 雙手挽著父親的脖頸,房燕將臉兒緊貼,帶著淚笑:「爹……女兒與你老人家相依為命好多年了,以後,我們仍要相依為命下去,是吧?你永不會拋棄女兒,捨棄女兒吧?爹,讓女兒像從前一樣,天熱的時候為你打扇,天冷的時候為你暖被,給你抓癢,給你倒滾水燙腳,和你老一起烤紅薯吃……爹,是嗎?我們仍和從前一樣?」 連連點頭,房鐵孤的嗓子更加嗆啞了:「是的,乖女,寶貝,仍和從前一樣……爹永遠不會拋舍你……再怎麼樣,你都是爹的女兒……」 安詳的笑了,房燕呢喃著:「我好愛你……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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