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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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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刀劍會 搏命巾揚 向前走了幾步,淩澄道人一揮手道:「靜明、靜空,你兩個且先退下!」 一直左右峙立在賈宗成身旁的「白猿」靜明、「眼前報」靜空,聞言之下立即移步走開,賈宗成微拂衣袖,沉著臉一言不發。 見到賈宗成那憤恨難消的模樣,淩澄道人也不覺有氣,但是,正如穀直恕所說,這是什麼節骨眼了?便是有氣,這位青城派的大掌門也只好忍下啦,他走到賈宗成身邊,儘量將語聲放得平和:「師弟,呢,方才的這件事,可能……可能有了點誤會,但是,你的態度也未免過於衝動了些,也罷,是是非非,如今且不去談,好歹我們總是同一門牆的手足,任什麼結,能解開也就解開算了,回山之後,貧道會盡力為你開脫,大敵當前,我們不宜再鬧意見……」 賈宗成硬板板的道:「大師兄,我並沒有錯!」 淩澄道人壓著性子道:「現在不談這些,一切等回山再說……」 賈宗成固執的道:「是非只有一個,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做對了,便不用在這上面反復爭論,做錯了,自得接受懲處,就這麼簡單,我何須大師兄代為開脫?曲直之間,完全由我自行承擔!」 勃然大怒,淩澄道人氣衝衝的道:「你這是得寸進尺了,賈宗成,我業已向你做了讓步,你卻還想怎的?莫不成騎到我這掌門頭上來?」 咬著牙,賈宗成道:「我只求一個公道,一個清白!」 淩澄道人咆哮道:「什麼公道?什麼清白?給你臺階你尚不下,難道你還要我當著眾人之前承認我是混帳?」 冷冷的,賈宗成道:「並無此意,我只要大師兄聲明我賈宗成並未觸犯本派律法,更非數典忘祖,背叛師門之人,洗刷掉我的汙瑕即已夠了!」 大吼一聲,淩澄道人目瞪如鈴:「好個狂妄的東西,你你你……你這是在叫我打自己嘴巴,是在公然毀棄我的威信!」 賈宗成抗聲道:「不,我只是收回我的聲譽罷了!」 後角抽動,雙眉豎剔,淩澄道人大叫:「賈宗成,你真要反?」 一揚頭,賈宗成倔強的道:「用不著給我扣帽子,大師兄,我沒有對不起師門的地方,我僅要求你澄清我受到沾汙的名譽!」 怒「呸」一聲,淩澄道人狂吼:「你還有局的個名譽!」 一側,「北刀」穀百恕慌忙上前,一把拉開賈宗成,又急又氣的道:「你你……唉,賈老弟,你不是太也固執了麼?這些家務事留著回去再商談不好?卻偏生在大庭廣眾,敵我聚集的場會翻開來炒?也不相貽笑大方?你的掌門師兄方才業已表示讓步了,老弟,你亦不用過於認真,自己人有什麼事不能解決的?同心合力應付強敵才是正經呀!」 賈宗成雙目炯亮,滿臉凜烈剛正之色,他宏聲道:「谷大哥,並不是兄弟我故意找碴生非,更不是兄弟我有心在這種關頭難為同門,我只要求一個公道;方才掌門大師兄所說的話你們也全聽到了,他指責兄弟『大膽狂妄』『滅絕天良』逆跡已露,更口口聲聲,一句一個叛逆,一句一個畜生,谷大哥,我賈宗成今年四十五,自十八歲名列青城門牆,屈指數來,已有近三十餘年的歲月,在這三十年中,承蒙祖師慈悲,日沐青城恩典,一心為青城,全力為青城,三十年來,何嘗有絲毫愧對師門之處?我賈宗成如今家業俱就,名揚全川,更為青城派眼前最高輩份之弟子,我若錯了,仍自甘受掌門制裁,但是,我若不錯,卻為何自受這等侮辱、冤屈、斥責,以及誹謗?我不信服,所以我要掌門大師兄明斷是非,替我伸冤! 」 發捎上指,氣湧如山,淩澄道人大吼:「賈宗成,你這孽障——」 穀百恕又急忙將淩澄道人勸開,邊連連跺腳:「老天,我的道爺,不好看啊,這算那門子把戲呢?一被未平,一波又起,大家都不能委屈一下麼?眼看著場面就不可收拾了啦……」 好不容易勸開淩澄道人,谷百忽又急急回來自賈宗成解說:「賈老弟,你就暫時忍一忍,讓一讓,不要一個勁猛往牛角尖裡鑽,行麼?等回山去,老哥我,負責管你擔待澄清這一切誤會,包管你的聲譽淨靜無暇,清白一如往昔……」 賈宗成咬著下唇,雙手互搓,頰肉在不住顫動,好一陣子,他終於異常不甘的點子點頭,沙啞的道:「好吧……」 大大籲了口氣,穀百恕用衣袖抹去額上汗水,苦笑道:「老弟,你總算賞臉了,這也是你探明道理之處,不錯,如今最大的問題不是你這檔事,孤竹幫的大批人馬還等在那裡準備鬆散我們呢……」 賈宗成低喝一聲,道:「這件麻煩……唉,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紫千豪與我相交不惡,那熊無權也和我十分友善……」 輕輕拍了拍賈宗成寬厚的肩頭,穀百恕正色道:「各為本派,老弟,在門場師恩的大前提下,私人情誼便也說不上了,這一點你務須搞清楚!」 「好難人……」 穀百恕不再多說,轉身向那邊站著的淩澄道人微一點頭,於是,淩澄道人踏前一步,面向對立的紫千豪道:「時辰到了,紫千豪,你的險詐手段也施展得淋漓盡致啦,總算如你的願了,如今,你還有什麼可期盼的麼?」 業已看足了戲,紫千豪不由平靜調一笑,道:「道長,對一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在取捨之間,智者自將有所抉擇,而結果你已經目睹,這是人心的背向,又怎能誣指是險詐手段?」 暴叱如雷,淩澄道人叫道:「利口小子,你懂得什麼叫『人心背向』?滿口桐柴,貧道立即便要你明白你們這群賊匪盜寇的報應!」 紫千豪淡然道:「同樣的,我們也要叫貴派知道縱容門人,恣意行兇為惡的後果!」 淩澄道人狂笑一聲,吼道:「很好,紫千豪,你就劃出道來!」 這時——「北刀」穀百恕緩步向前,他瞅著紫千豪,慢吞吞的道:「姓紫的,你狂得離譜了!」 紫千豪夷然不懼的回視「北刀」,徐徐的道:「穀百恕,這句話你似乎應該向青城派的人去說才對,『玄雲三子』合同『銀壩子』的人馬,不問情由首先向本幫啟釁,又傷了本幫祁大頭領一隻右眼,殘害了本幫數十兒郎,這還不說,青城派的掌權者非但不自加檢點,約束門人,更竟揚言要本幫交出祁大頭領,縛赴青城山受罰賂罪,否則即將對本幫大施報復!你說說看,是他們狂呢,抑是我們狂?是他們離了譜還是我們離了譜?穀百恕,你也是江湖中人,非但江湖中人,更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名人,而立身江湖,首重骨氣,如果我們被人迫害淩辱至此,吃了虧,受了氣,猶再跪下來向對方叩頭認罪,縛獻自己的弟兄,則我們還算是什麼?還有一點做人的最低尊嚴麼?恐怕不僅我們這群『草宼』無法緘默,就是換穀百恕你也一樣沒有這麼深沉浩蕩的修養吧?」 窒了一窒,穀百恕竟然無言可對!他在惱羞之下,頓時大吼道:「紫千豪,你的利嘴利舌並不能說服我,我也不管誰是誰非,我只知道你們混帳!」 紫千豪冷冷的道:「你在強詞奪理了,穀百恕!」 「呸」一聲,谷百恕厲烈的道:「刀劍之下,紫千豪,你才懂得什麼叫『理』!」 生硬的,紫千豪道:「穀百恕,相信我們全想一試! 陰淒淒的一笑,穀百恕道:「『南劍北刀』;江湖齊名,各在南北稱霸,前些日子,『南劍』關心玉栽在你紫千豪的手中,我穀某人業已頗為不平,早欲尋你掂掂份量,如今天賜良機,我正可籍了夙願了!」 紫千豪大馬金刀的道:「穀百恕,只怕你將覺得這時機並不良好,而你的夙願也並不容易得償呢!」 穀百恕順手自後腰帶上抽出他那柄神鬼皆驚的熟牛皮刀鞘的牛角柄刀,這把刀,是砍刀的格形,寬沉厚重,背豐刃薄,他在手上掂了掂,冷森森的道:「這要比劃過才知道,是麼?」 雙目清冷如冰,紫千豪左手銀光閃爍的『四眩劍』微微斜舉,安祥又鎮定的道:「當然!」 後面,「金手煞」熊無極踏前一步,拉開嗓門:「幫主,和青城的牛鼻子們沒啥規矩好講,我們就豁開來幹他個混江倒海吧?」 紫千豪穩重的道:「一切按照原訂計畫進行,小心應付!」 一搓手,熊無極大笑:「放心,他們八成是要栽了!」 穀百恕大怒道:「熊無極,你身為『俠義道』人物,根源出自白道,卻與這些綠林盜賊混雜一起,更竟助紂為虐,倒行逆施,你也不怕白道同輩的聲討麼?」 嘿嘿怪笑,熊無極道:「我怕他們鳥的個聲討,什麼叫白道?什麼稱黑道?穀百漱,這並不是嘴巴喊,就算數的,要你個人的行為表現作準,你閣下與青城派的這批老鼻子不錯是掛著『俠義』招牌,但你們的作風卻令人不敢恭維,比起孤竹幫來,老實說,你們才更像黑道人物呢,連心都黑了!」 穀百恕大吼:「你簡直滿口胡言!」 熊無極呲呲牙,道:「姓穀的,你更不正經!」 在一聲冷厲的怒叱之後,淩澄道人宏亮的道:「百恕,與這等卑鄙齷齪之人,尚有何話可說?」 熊無極狠盯著淩澄道人,陰沉沉的道:「我卑鄙齷齪,你這老牛鼻子也高明不到那裡去,說穿了,不過只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術士罷了!」 裂帛般狂關,淩澄道人堅眉嗔目的叫:「罵得好,熊無極,山人就看看你能奈我這掛羊頭賣狗肉的術士何!」 熊無極冷凜的道:「老子根本不含糊你!」 淩澄道人退後一步,昂烈的道:「青城弟子,本派聲威便在此一戰,無能以忍求和,只有以殺止殺!」 大喊一聲,熊無極叫道:「歪曲事實,混淆黑白,可恥亦複可笑!」 「笑」字剛才在空氣中進跳,斜刺裡,一抹青濤濤的寒光已「削」的一聲斬向熊無極的咽喉! 這溜寒光來勢之快,確是出人意外,更甚者,當耳朵裡聽到那刀刃破空的尖銳聲時,刃口已將沾上肌膚了! 閃電般狂翻,熊無極怪叫:「雜碎!」 叫聲中,也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的「金犀皮」手套業已戴上了手,大旋風似的倒轉而回,這位「金手煞」的雙掌已裂碑碎玉也似挾著萬鈞之力撲向那襲擊者——「北刀」穀百恕! 傲然冷笑,谷百恕單足足尖柱地,微微一幌,整個身軀已滴溜溜的側旋出去五步,他右手的雪亮砍刀斜向下指,以不變應萬變的等待熊無極第二次的攻擊! 熊無極一雙青虛虛放眼睛已經泛了紅,他暴吼一聲,右掌劈天,左掌拍地,在一片呼轟勁氣卷掃中,上揚下壓的掌勢立即彙聚向一個焦點——穀百恕而去! 是的,這是熊無極的拿手功夫「金手三絞式」的開山式——天地魂! 長笑如龍吟,穀百恕左手帶起一度半弧,右手刀卻猛的抖出圈圈光影,光影套著光影,而光影中隱響風雷之聲,猝然間與熊無極揮來的掌力相觸,在一串「波」「波」震盪裡,業已將熊無極的勁道消彌於無形! 高手相搏,只要一招,即可判明強弱之勢,方才熊無極與穀百恕交手的這個回合,已經證明了穀百恕功力之渾厚,比之熊無極確要更上一層樓! 但是,熊無極卻根本不管這一套,他大喝似霹靂,緊接著另一手「大旋渦」猛力展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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