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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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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誓生死 臨危受命 紫千豪笑了笑,道:「不過也是老生常談而已。」 苟圖昌迷惘的道:「老生常談?怎麼個老生常談法?」 低沉的,紫千豪道:「先禮而後兵,先禮,是江湖上傳統的和事方式,也表露了我們的胸襟,為的是希望『武當派』能與我們澄清誤會,消除爭端,後兵麼,就更簡單了,設若『武當派』不接化干戈為玉帛,堅欲以武力解決——或定要壓迫我們所不能做的事,則只有在功量上分強弱,以強硬的手段去論曲直了!」熊無極接口道:「照說呢,『武當派』的牛鼻子們該是十分通情達理,高瞻遠矚的,但我們若是腐迂起來卻也叫人不敢看,往往,他們的觀點與我們大不相同,有很多事的做法也南轅北轍,差出了十萬八千里,乾脆點說,就是我們與『武當派』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一個世間的人,他們那一套,有時俟完全和我們不沾邊,所以,我們這『先禮』的一招,恐怕他們未見得肯接受!」紫千豪抿抿唇,道:「怎麼說?」 吞了唾沫,熊無極道;「我認為,不管是穀百恕也好,淩澄老道也好,無論是誰出面或者一同出面請武當的非烈子助拳,而既然非烈子已經答允下來,除了敦請他的人面予關係之外,非烈子本身也一定認為他有可以伸手助拳的理由,方才我已說過這些老牛鼻子對人對事的看法常常與我們大不一樣,更甚者,只要他們一旦打算及決定要怎麼做了,他們就很少轉彎,因為他們相信自己認定的道理是正確的,雖然,有時候那些道理在我們看來十分怪誕不經……」沉吟著,紫千豪面色有些陰霾了,他道:「以你看,熊兄,天亮之後的這次約鬥,『武當派』是—定要硬幹了?」 熊無極無疑的道:「我看是如此。」 輕喟一聲,紫千豪道;「為什麼呢?『武當派』莫非不知道他們的此一行動乃是十分不智又魯莽的麼?這要用生命來做抵押的啊……」 熊無極冷笑道:「可能他們都在這個世間活膩味了,他們認為活著受罪,還不如早歸道山,到他們期盼中的那個尚不知是有是無的快樂仙境去……」 苦笑了一下,紫千豪道:「他們果會這樣以為?」 一咧嘴,熊無極道:「要不,他們這麼急慌慌的跑來挨刀是為了什麼?」 苟圖昌接道:「說不定他們全想得美,以為到這裡來只要伸伸手,挨刀的都是我們呢。」 重重一哼,熊無極怒道:「他個鳥毛,那來這等好夢?」 這時,紫千豪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苟圖昌問道:「老大,你想起了什麼?」 紫千豪搖頭道:「還記得在『月後河』截擊貪官候龍寶座船的時候,他雇請的一批保鏢裡面有一個『山猿』賴向前?」 恍然大悟,苟圖昌脫口道:「這只老猴子的女兒嫁給了武當派一個十七代的俗家弟子!」 點點頭,紫千豪道:「當時,我們反覆推敲的結果,認為『武當派』不會為了這件事情出頭包攬,因為武當一脈素主仁厚寬和。一貫傳統恬淡穩重,與世無爭——如今想想,這卻是好大一個諷刺,料不到沒有為賴向前之事和武當成敵,卻另有好心人將武當勾引出來對付我們了,搞來搞去,我們總脫不開與『武當派』見見真章的機會!」 熊無極憤怒道:「犯不著含糊他們,紫幫主,見真章就見他六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武當派』不一定就能啃了我們!」 笑笑,紫千豪道:「當然,和『孤竹幫』火拼,就算『武當派』贏了,只怕武當山上也一片淒涼索落,留不下幾個人了……」 忽然,苟圖昌向紫千豪使了個眼色,又朝熊無極背後呶呶嘴,紫千豪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在略一考慮之後,他終於安祥的道:「熊兄,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一捶胸,熊無極豪邁的道:「不用商量,紫幫主,有什麼事,你儘管交待好了,我姓熊的水裡火裡也抄著腦袋去闖!」 紫千豪笑道:「還沒有這麼嚴重——熊兄,只是我這件事若說出來,如果你覺得冒昧或不願接受的話,便當我從未說過,我們一道忘記!」 迷惑的睜大了眼,熊無極道:「開玩笑,我怎會這麼想?但——倒底是什麼事哪?這節骨眼上,我業已急毛竄火啦!」 神色肅穆起來,紫千豪緩慢又清晰的道:「熊兄,你認為我孤竹一脈如何?」 熊無極呆了一呆,喃喃的道:「如何?」 他用力幌幌腦袋,笑道:「那一方面都好,那一方面都強,領導人是堅毅果敢,勇猛無雙的『魔刃鬼劍』紫千豪,在他之下,孤竹兒郎團結奮發,忠心不二孤竹一脈的各位首領們更是赤膽忠肝,智勇兼備,再加上基業雄厚穩固,庫存豐足不缺,孤竹幫的立幫宗旨正確嚴明,不落邪倫,行事坦蕩,手段仁慈,助貧困、濟危難、懲奸惡、保忠良,委實做到了江湖幫會上的最高理想——替天行道了!」 熊無極肚子裡的墨水並不多,因此說起這類比較正式點的話題來,未免就有些順序不分,程次顛倒的毛病了,而且措詞方面也不十分得體,但是,不管如何,他卻將已表達了自家對於「孤竹幫」由衷的敬仰欽佩,他已將想要說的話全說出來了。 靜靜的一笑,紫千豪道:「熊兄如此誇譽,我們實不敢當,然見認為孤竹一脈還值得親近麼?」 呵呵大笑,熊無極道:「我的幫主,這可叫多此一問啦,假如孤竹一脈不堪領教,我姓熊的如今還在這裡和你們夾纏什麼?當然是值得親近哪,不但值得,簡直叫人一輩子和你們處在一起都甘願!」 雙目射出一片明亮的光彩,紫千豪道:「果真如此?」 熊無極指天盟誓,道:「我姓熊的要是昧著良心說一句假話。我就遭天誅,我就是你們眾人的兒子!」 猛一拍手,紫千豪大聲道:「很好,現在我問你,熊兄,你可願加入我們?正成加入我們?」 大大的一愣,熊無極直直定定的瞪著紫千豪,好半晌,他才用力一拍腦門,開懷大笑,道:「乖乖,大幫主,繞了老大一個圈子,說了這半天,你卻只為了這麼一句話哪?你方才直接了當的問不簡單得多?好極了,我願加入你們,心甘情願的加入你們!」 紫千豪忙道;「你不妨考慮考慮——」 搓搓手,熊無權斬釘截鐵的道:「不須考慮了,我這就可以決定,老實說,就算你紫幫主今天不邀請我入幫,過些日子,只怕我自己也會厚著臉皮要求呢!」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想不到——你這麼喜歡和我們在一起。」 熊無極急道:「騙你我就是王八羔子!」 一惻,苟圖昌眉開眼笑,道:「這就叫借英雄,重英雄,英雄所見略同哪……」 紫千豪道:「熊兄,有一些事情,是你在舐血入幫之後所必需遵守的,譬如說,我們如今的稱謂勢須改變,你個人的行動要受到幫規的約束,往往要做某些你自家並不想做的事情,經常要依照諭令進退……等等,你要考慮到,這些未來的加諸於你的牽制你可承受得了?而且,可請願承受?「呵呵大笑,熊無極道:「幫主,你把我熊無極當做初入道的雛兒啦?這些個在幫的名堂莫非我還搞不清楚麼?固然我出身白道,但黑白雙道同屬武林,源自江湖,除了一些行事維生的手段有著多少差異之外,大致上也離不了不遠,我雖說未曾入過幫,在過堂,裡頭的規矩我還懂,這好比一句話:沒吃邊羊肉,也見過羊在滿山跑呀!」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得罪了。」 興奮的,熊無極道:「總之一句,幫主,我既入幫,自熱一切全照著規矩來,和幫裡任何一位兄弟相同,而我也決不會自將身份特殊使將眼珠子朝上看,說實在。我狂是狂、瘋是瘋,卻也曉得個道理呀!」 用力頷首,紫千豪正色道:「我如今正式邀你入幫,熊兄,你接受麼?」 一連將腦袋點了十幾下,熊無極一疊聲道:「全心接受,甘願接受……」 凝視著他,紫千豪又道:「熊兄,我任你為『孤竹幫』『首座大頭領』,與本幫的二當家苟圖昌共同贊襄本人統理全幫大計,並與苟圖昌協心齊轄所屬兒郎,日後紅俸比同苟圖畫相等,你滿思麼?」 高興得眉飛色舞,搔發搓手,熊無極笑不攏嘴的道;「滿意,滿意,太滿意了,呵呵,這樣一來,我不是和大夥全是一個窩的了麼?」 頓了頓,他忽然又驚奇的叫道:「乖乖,幫主,你剛才說,呃,我入幫以後的職位是什麼?『首座大頭領』?更與老苟同轄弟兄?呢,這不是說——我乃孤竹幫二當家相同的地位了!」 紫千豪一笑道:「委屈了你。」 振奮又快樂無比的笑著,熊無極連聲道:「什麼話,什麼話,就憑我這塊料能擔此重任,業已一步登天啦,幫主,這叫什麼來著?啊,對了,知遇之恩,知遇之恩,永生不忘!」 他舐舐嘴巴,道:「我也沒什麼堂皇話好講,幫主。自今而後,我總盡心盡力匡扶著你,做好你交待的事,將這條老命賣給孤竹幫也就結了!」 紫千豪誠懇的道:「謝謝你,熊兄,從現在開始,你已算我孤竹一脈的兄弟,已正式擔承『首席大頭領』的職責,回山以後,再補行舐血盟誓之典——」 熊無極點頭道:「全憑幫主吩咐了。」 轉臉,紫千豪道:「圖昌,召集所有大頭領來此集合,宣佈此事,並解說陣前敵況!」 答應一聲,苟圖昌匆匆離去,看著熊無極,紫千豪笑道:「很抱歉,熊兄,我從此刻起,就要對你改變稱謂了!」 熊無極忙道:「應該的,幫主,應該的。」 說著,他又笑道:「想起來,我們也真是有緣呢,幫主,像我們那種相遇相識法,普天之下恐怕少有類似的情形了!」 紫千豪和煦的道;「是的,緣份確是一種十分奇妙的事,它能撮使一件機會極少的巧合變得更完美,同時,它也能將一樁理所當然的發展弄得半途而散,不著蹤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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