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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侯龍寶驚驚的道:

  「本府自問與……與眾位好漢素無恩怨可言……眾位好漢今日攔截本官於此,想是受……受了本府官場對頭挑撥……」

  搖搖頭,紫千豪道:

  「不是,你別想岔了路,我們未曾受過任何人挑撥,我們從來不信人家的挑撥,我們只注重自己的觀察與百姓的心聲——」

  頓了頓,他接著道:

  「這也可以說就是我們來此截你的原因了,侯龍寶,你為官多年,搜括的不義之財為數至巨,這些,全是百姓的血汗,為了要將你刮取的民脂民膏重還於民,便只有這個方法可用,而要替百姓伸公道,替善良出冤怨,亦正好籍此機緣給你一個教訓!」

  抖索著,侯龍寶大驚失色的道:

  「但好漢……本府……本府……」

  傍邊,狠叱道:

  「去你娘那條腿,什麼本府?你的烏紗帽早就叫朝廷給摘了,官銜何在?還一口一口『本府』,窮過他報的幹癮,『本府』個鳥毛!」

  揮揮手,紫千豪和煦的道:

  「你有話可以說,侯龍寶。」

  哆嗦著身子,候龍寶道:

  「好漢……好漢之意是……」

  笑了笑,紫千豪道:

  「取你不義之財,做為扶危濟貧之用,如此而已!」

  肥胖的頰頰肉抽搐不停,侯龍寶面如死灰的道:

  「眾……好漢開恩……下官……下官這區區家財……全乃祖上所遺……及多年為官以來的……一點私蓄……並無不義之……財……」

  紫千豪安祥的道:

  「你為官多年,年俸若干?這兩船財寶又值若干?姓侯的,一個清廉官吏恐怕存不下這麼多的私蓄吧?再說,你出身貧寒,並非世家,據我所探,你在川邊的故居只是瓦屋數間,薄田幾畝罷了,如不貪贓枉法,你又不經營生意,憑幾間瓦屋薄田,又何來這巨額家財?」

  唇角一撇,他又道:

  「此外,就更不論民間對你的怨聲載道,暗恨沸騰了!」

  絕望的窒征了好一會,侯龍寶才哭兮兮的道:

  「好漢……這是一般萎民……造的謠言……」

  紫千豪道:

  「那麼,朝廷派了大員來查訪你的罪行,又撤了你的官職,也是朝廷混帳,那查案官員糊徐不明了?百姓全是莠民,其他官員又俱皆暈吏,只有你侯大知府一個人清高明政,出污泥而不染嘍?」

  汗下如雨,侯龍寶無言可對,只能一個勁的求饒:

  「好漢抬抬手……求好漢恕命……」

  紫千豪恬靜的道:

  「你及你全家的性命我放過,這一點你不用怕,至於你那些不義之財,嗯,我卻要照單全收。」

  身于一軟,侯龍寶「噗通」跪下了,他涕淚滂沱的號著道:

  「手下留情啊……好漢……我一家九口,就只這點財產了……好漢若全數拿去,你……你叫我—家人回去吃什麼,靠什麼過活啊……」

  紫千豪深沉的道:

  「侯龍寶,我做事從來不願做得太絕,當然,對你也是一樣,我會替你留下一些原該屬於你的東西!」

  一把鼻涕一把淚,侯龍寶號陶著道:

  「好漢開恩……你……你就給我留下一半吧……日子難過啊……我妻兒成群,總得活下去啊……」

  臉色倏寒,紫千豪怒道:

  「不要多說了,侯龍寶,天下再也找不到像我們這樣肯替人沒想的綠林同道,今天你碰著我們,還為你留下一條生路,換了別幫別派,你看看他們會不會似剝豬一樣活剝了你們?」

  侯龍寶驀然一窒,駭得心頭亂跳,他急忙忍住了哭號,噤若寒蟬,連抽噎聲也儘量壓制住了。

  冷冷的,紫千豪道:

  「替你留下多少財物是我們的事,你不准再妄插一字,否則,侯龍寶,你將一無所有之外,只怕連你一條老命也得賠在此地,我的憐憫已夠,你不要得寸進尺,自取其辱!」

  說到這裡,紫千豪道:

  「老六,兩條船上共有多少東西?」

  祁老六低聲道:

  「回老大,兩條船上,這姓侯的全家老小所坐的這條船船艙裡有四十五四大樟木木箱,七十一件籠裡包卷,另一條船的艙裡亦有大箱籠六十餘件,外加異種良駒三匹,米麵半艙!」

  皺皺眉,紫千豪道:

  「箱箱之中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祁老六忙道:

  「侯龍寶艙裡的箱籠全裝的是金銀珠寶,字畫古玩,另一條船艙裡的箱籠則大多裝的是綾羅綢緞,名貴絲繡,和一些十分值錢的擺設雕刻,那半艙米麵,也足可拖上十大車而有餘!」

  略一沉吟,紫千豪道:

  「詳細數目呢?」

  舐舐唇,祁老六道:

  「因為老大急著要押人,所以還沒有時間清查出詳細數目來,只是大概看了一下……」

  接著,他又道:

  「但是,我已將候龍寶的這個心腹師爺帶了上來,侯龍寶的財物數目,這狗頭師爺肚皮裡都有一筆濫帳!」

  點點頭,紫千豪目光轉到那個滿臉煙容的瘦黃師爺臉上,那師爺甫與紫千豪如刃般的目光相接,便不由自主的猛一哆嗦,一嚇得將一顆三筋吊著的腦袋急急垂了下來!

  紫千豪冷厲的問道:

  「朋友,告訴我侯龍寶的財物數目。」

  那師爺打了個寒顫,心驚膽裂,結結巴巴的道:

  「呃……好漢……不多……不……不多……」

  雙眉微堅,紫千豪森酷的道:

  「多不多用不著你來說,你只須耍告訴我它的數目!」

  吸了口涼氣,這位師爺篩糠似籟籟顫抖:

  「是,是老爺的財產……一共有……有黃金一萬九千兩……白銀十二萬兩……珠寶首飾二百件……綢緞一百五十餘匹……絲繡七十五件……古玩……古玩一百一十二件,字畫……六十八幅……雕刻一十七件……米麵三百石……名駒三頭……」

  紫千豪生硬的道:

  「那些珠寶首飾,綢緞絲繡,古玩字畫及銀食名駒,若是拆合現價,可以值上多少銀子?」

  師爺惶悚的道:

  「大約……大約在紋銀一萬七千兩上下……「

  冷淒淒的一笑,紫千豪道:

  「可真是個大財主啊!」

  哆嗦著,師爺驚恐的道:

  「全乃辛苦之財,辛苦之財……」

  重重一咬,紫千豪叱道:

  「你閉嘴!」

  上去一把將那師爺拖到一邊,祁老六咆哮道:

  「老小子,給我乖乖站著,少地娘在這裡替你生子賣香屁!」

  紫千豪把弄著手中的「四眩劍」,他忽然又似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倒過去問祁老六道:

  「老六,那『汪家口』的土豪委託侯龍寶代運的一批紅貨何在!」

  祁老六忙道:

  「找著了,全擺在這老小子臥艙榻下,都是紫檀木雕花小木箱,整整齊齊二十只箱子,十箱『白犀角』,十箱『須參』!」

  大叫一聲,尚跪在地下未起的候龍寶不由驚震欲絕的哭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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