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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君惟明微微一笑道:「可見童剛的邪門夠高,否則,他怎能收買到這等厲害角色為他效命?」

  金魁也呵呵笑道:「老夫一定有條不成文的約束,這條約束,便是非到必套關頭,不和一些硬角色碰,不過,現在看來,卻似乎已到必要關頭啦……」

  君惟明低沉的道:「當家的如此重義,倒令在下不安……」

  金魁揮揮手,道:「你看,少兄,你又客套起來了!」

  君俊明想起一件事來,問道:「當家的,以你昔日與包驤交手那幾下於來說,當家的以為能否勝他?」

  金魁摸著下頷笑了,道:「這就令老夫難以回答啦,若說老夫自認可以贏他吧,未免有些吹噓賣弄之嫌,若說老夫非他之敵,老夫又不甘咽下這口氣——」金魁望著君惟明,接著道:「說句不客氣話,他『皮口袋』雖是二方之雄,但我大金龍』金魁也並非跳樑小丑,若是真的拼搏到底,嘿嘿,金家的老頭子只怕也不見得含糊他!」

  當然,君惟明知道金魁話中含意,乃是暗示並不將對方看成如何可懼,換句話說,金魁的威風也只在包驤之上,不會叫他壓落!君惟明輕輕用腳尖劃著地面,笑道:「那麼,『涼山派』、『獨龍教』、『大飛幫』的這群幫兇,我們亦得加幾分小心,這些人裡頭也頗有能手呢!」

  金魁慢慢的道:「他們當中,有些什麼狠貨,少兄,你的消息與你的見裡可曾告訴了你?」

  君惟明心裡暗笑,表面上卻安靜如常的道:「關於此點,在下也僅是知道一個梗概,在下認為,他們內中有多少硬把子且不去說,主要的是要弄明白這三撥敵人裡有多少舉足輕重的能手?譬如象包驤與官采這一類的放尖能手,其他一干角色,不見得會發生什麼大效力,而只要將他們幾個領頭的人物除掉或制服,他們的手下也就無所適從了!」

  金魁沉吟了一下,道:「以少兄看來,這三撥子人裡頭,有哪幾個屬於『舉足輕重』的地位呢?還有,哪幾個的本事可以和包驤、官采兩人平行並架呢?」

  君惟明笑了笑,道:「很明顯,就是『獨龍教』數主、『涼山派』掌門、『大飛幫』幫主三人而已,他們手下或者也有幾個狠貨,但在我們眼中,卻不見得能『跳』到那裡去!」

  金魁正色道:「少兄,這三幫人裡面據老夫所悉,頗有智勇雙全之輩,萬萬輕視不得,固然,他這三撥人中能與你我平起平坐的只有他們的頭領,但達並非說他們一批手下就全不管用了,我們可以不把他們這批手下放在眼裡,可是我們卻不可忘記,我們的兒郎道行上並沒有我們這樣精深呢,老夫之意,還是步步小心為妙!」

  君惟明吃吃一笑,道:「在下自是省得這個道理,當家的,在下只是重點上比較偏注向對方幾個為首者罷了,打蛇先打頭,不是麼?」

  金魁道:「話是不錯,但是老夫一貫主張全面攻殺,一舉殲滅,只要是敵人,大大小小全不能輕從!」

  君惟明用力點頭,道:「當家的放心,到了時候,在下會這樣做的,當家的面敵不存姑息,在下亦不會憐憫啊……」

  金魁撫掌而笑,道,「老夫自是相信,盛名喧赫如『魔尊』,能有今日之成就,其間亦必飽經磨練與艱辛了?」

  君惟明深沉的道:「當家的說得是,天下霸業沒有輕易得來的!」

  他隨即露齒一笑,又道:「自然,也不能輕易失去!」

  金魁頗有同感的高聲笑了起來,裂嘴揚眉的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在金魁的笑聲裡,他的寶貝女兒金薇已從那邊芬蝶一樣飄舞過來,人還沒到,金薇那嬌柔甜美的聲音已傳到這邊:「喲,爹可是真高興哪,瞧你老笑得能一日吞下枚大胡桃,我們的君公子又不知是用什麼法子,將你老人家熨貼了心啦……」

  金魁慈祥又疼愛的看著自己女兒,笑駡道:「鬼丫頭越來越不識禮數了,口沒遮攔不說,大小也不分了,你瞧瞧你,全是你娘把你給寵壞了……」

  金薇咯略笑著,扭股糖似的鑽到金魁懷中,又是揉又是搓,直把她身為金家家主的父親弄得混身酥癢,摟著她不停告饒……。好一陣子,金薇才歇了手,金魁呵呵連笑,喘著氣道:「這孩子,這孩子,簡直和個瘋婆娘一樣了……」

  金薇嚶嚀一聲,嬌嗔佯怒道:「爹,你罵人家,人家還要胳肢你……」

  金魁雙臂高舉,毫無辦法的道:「使不得,使不得,為父的投降便是,你這娃兒啊,就知道和爹調皮,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還有你君叔叔在……」

  金薇雙眉一挑,眼珠子輕轉,一怔之後隨即笑了,這笑笑得捉狹而古怪,她朝乃父胸前一靠,側臉面對君惟明:「君公子,你可聽見了?我爹一下子便抬高了你一輩呢,不過,你既是尊長,我這初次改口的侄女,總得討點什麼見面禮吧?」

  君惟明笑吟吟的道:「金當家的如此抬舉,我卻是愧不敢受,金姑娘,最好我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各論各的……」

  金薇刁俏的一笑,道:「君公子——不,君叔叔,你又何苦這殷謙虛呢?侄女這就要向你見面禮啦。」

  君惟明連連搖手,道:「不敢當,不敢當,金薇,我們有親論親,無親論友,無親無友論家常,你與我結識在前,那時我與令尊並無淵源,此刻縱使見了令尊,也不能改過稱謂,江湖上的名位固然重要,但實際上的情誼和年歲差別則更為重要,所以如今。我們也就只好各稱各論了。」

  金魁內心暗笑道:「好小子,看你這一張巧嘴,說起話來,倒是八面玲班,頭頭是道,不過,看你小子與我那乖女眉來眼去的形狀,嘿嘿,只怕用不了多久,我老夫不叫你改口,你也要求著我硬得矮一輩了!」

  在武林中,對名份輩敘的看法是極端重視的,一絲一毫也馬虎不得,而分名位,敘輩份的依據。除了倫常血統關係乃是必須因素之外,其他如年齡,師承,甚至出道的先後也頗有考究,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要看這人在江湖上的聲威與成就,換句話說,如若沒有血統關係,沒有師承淵源,便是年紀再大也不見得能尊到人家頭上,假設對方的聲望超過了你,就算年紀比你輕得多,也往往能較年紀大的人更能受到欽仰及尊重,進一步講,設若沒有血統師承的連帶關係,上下尊卑之分全不絕對在於年齡,而大多在於威勢了。

  眼前的情形來說,金魁雖然年紀上比君惟明大得多,但他與君惟明卻毫無淵源,論兩人在江湖上的名聲及力量,君惟明確實要高他一頭,因此,君惟明便不可能尊他為長,自然,金魁也不會自貶身價,算起來,兩人也只能以平輩論交,可是,君惟明又與金魁之女相識在前,從他與金薇結交的情況及環境中來說,二人年紀又相差甚微,君惟明當然也沒有硬將金薇壓低一輩的理由,這便成了眼前的結果,君惟明既不能失了身份自認金薇晚輩,又不能把早已結識的金薇壓低成侄女後生,他就只好名份各論,橋路分歸了……

  金藏冰雪聰明,靈慧無比,君惟明的難處她自是知道,因而她在玩笑兩句之後也不再使對方尷尬,嫣然一笑中,她又道,「得了,君公子,你就甭再為這事兒嘮叨啦,我就算真向你叩頭,你也怕不好意思承受哪!」

  一邊,金魁笑呵呵的道:「少兄,你看看這丫頭片子,那張小嘴能把人說得牙癢癢的,心酥酥的,哭笑都不是呢……」

  君惟明笑道:「當家的,這一點,在下都已領教過了。」

  金薇理理鬢角,臉蛋兒配紅的道:「君惟明連忙點頭,道:「十分投緣,投緣極了!」

  金魁也大笑道:「丫頭,我和君少兄是相見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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