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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君惟明冷冷一笑,道:「不錯,姓童的邪門還真算高!」

  說到這裡,他又道:「我另有一事相詢,曹堂主,還有個得力手下『紅豹』衣彪,被姓童的囚俘在『長安』『鐵衛府』中,聞說他備受淩虐,歷盡酷刑,如今消息如何,是存抑亡?還請你相告!」

  君惟明一提起「紅豹」衣彪四個字,曹敦力已不由伸出大姆指,重重的喝了一聲彩,滿臉流露出臉佩欽仰之色!君惟明微微詫異之下,問道:「看曹堂主此等神色,大約你是知道我提起的這個人了?」

  曹敦力點著頭道:「何止知道?我還求過他……」

  猛然,曹敦力想起了身處何地,他陪自驚悚之下,趕忙解釋道:「君公子,你萬莫誤會,我,我乃是受命而行!」

  君惟明冷淒淒的一笑,道:「我恕過了。」

  曹敦力吞了口唾沫,提心吊膽的道:「童剛屢次迫這衣彪降服,又逼他講出公子屬下一干忠、貞弟兄們的隱匿之處,可說是三日一小刑,五日一大刑,或以火炙,或以水灌,或用鞭苔,或用繩吊,另外挨夾棍,受鉗指,上老虎凳,吃銀腳心等小把戲無日能免,一條生龍活虎似的好漢已經被折磨得不象個人形了。但是,他非但不服不降,不吐露一個字眼,每天還破口大駡童剛人面獸心,禽獸不如……人總是肉做的,這衣彪卻這般倔強忠烈,寧死不屈,此等好漢確實少見。我便與他勢處敵對,亦不由敬服不已!」

  君惟明冷冷的道:「希望你不是今天在這裡才有這種感覺!」

  曹敦力老臉一紅,急辯道:「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起誓——」一側,洪大賢罵道:「起個鳥的誓!你們『大飛幫』拿著起誓還不是當吃白菜?我問你,姓曹的,衣彪關在那裡?如今死活?」

  曹敦力舔舔乾裂的嘴唇,忍氣吞聲的道:「衣彪原先關在『鐵衛府』的『大圓牢』裡,半月之前,已換到『血牢』去了……。」

  洪大賢雙目暴瞪,怪叫道:「什麼?他們這些狗娘養的敢將衣彪囚至『血牢』?『血牢』乃是一座汙水牢啊,能將人的骨肉全腐蝕光了,連我們也早就棄置五六年不用啦?……」

  「魚腸煞」羅昆亦咬牙切齒的道:「好一群喪盡天良的畜生!」

  君惟明擺擺手,道:「不要吵——。」

  他臉色是寒厲的,低沉的道:「血債須用血還,童剛那批人給了我們什麼,我們亦將以什麼加息還報,我們不用急燥,不用焦慮,這一天就會來的——」「血鐲煞」拱大賢發梢上指,憤恨的道:「但是,公子,只怕衣彪等不及那一天了啊!」

  君惟明清澈的眸子裡映著湛然的光芒,平靜的道:「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我們即將對童剛展開行動,那時間不會太長久。若是另有什麼枝節影響了我們的復仇大舉,我也會設法先行把衣彪救出。大賢,我知道衣彪支持著活下去的日子太痛苦!」

  頓了頓,他又道:「若是展開行動或搭救衣彪的前後,尚須要曹堂主預作內應,大力賜助!」

  曹敦力忙道:「當然,我一定傾力以赴。」

  「八手煞」嶽宏遠沉聲道:「但卻要趕快些了……」

  君惟明點點頭,道:「正是,曹堂主,你何日回轉『長安』?」

  曹敦力面有難色的道:「公子,我如今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浩劫方過,危機重重,攤子叫你砸得一塌糊塗,尚未收拾乾淨。在這等節骨眼下,『長安』方面又怎會召我回去?他們定然將令我坐鎮原地,馬上把破碎的局面整理起來;以求恢復前狀?……」

  君惟明淡淡的道:「你不全自己找個藉口回去麼?」

  曹敦力遲疑的,道:「什麼藉口呢?一個弄不巧是要掉腦袋的呀……」

  「八煞手」嶽宏遠重重一哼,道:「曹堂主,你們那邊的情形你比我們明白得多,想個什麼法子回『長安』去預作內應,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問我們,叫我們怎麼回答?」

  愁眉苦臉的,曹敦力道:「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了……也罷,我要先請示一下,公子與各位準備什麼時候到『長安』舉事?」

  君惟明胸有成竹的道:「不會太久,就在這十天之內!」

  「八煞手」嶽宏遠又憂慮的道:「公子,十天之期,不象太長麼?」

  君惟明看了嶽宏遠一眼,低沉的道:「宏遠,進襲『鐵衛府』不是易事,姓童的更非泛泛之輩,他定然早已預作防範了,我們有許多事情尚須準備,萬不能貪功心切,浮燥行事,否則,一著閃失便要步步受制、了。」

  嶽宏遠不敢再說什麼,他唯唯喏喏肅立一邊,這時,曹敦力道:「那麼,公子認為我什麼時候回到『長安』比較合適呢?」

  君惟明道:「自今天算起,曹堂主,希望就在這十日之內你便須抵達『長安』『鐵衛府』,先行佈署一番!」

  曹敦力點點頭,又道:「你們到了之後,又如何連系?」

  君惟明淡淡的道:「我們到『長安』後,自全有人前往通知你,到時候你便知道我們需要你做的事,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曹敦力搓著手,卑謙的道:「如此甚好,不知公子是否尚有其他見示之處?」

  君惟明溫和的一笑,道:「就是這些了,一切請閣下費神勞心,勉為其難了……」

  曹敦力乾澀澀的打了個哈哈,訕訕的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於是,這位受制於人,前途艱危的「大飛幫」「五雷堂」堂主匆匆做了一次羅圈揖,轉過身去,步履踉蹌的走了。凝視著曹敦力逐漸遠去的背影,君惟明感慨的道:「一個人欲在兩種敵對的環境中生存,的確是件十分困窘艱險之事,曹敦力可真算苦了……」

  金薇此刻忽然嫣然一笑,道:「不過,為了生命的延續,這些苦處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君惟明笑了笑,含蓄的道:「但有時候,精神與心靈上的雙重負累,往往並不比死亡更好承受,是而天下便有許多人想不開,自絕之事時有所聞,當然,活著總是好的,可是在生命中充滿痛苦的陰翳之後,或者也就有人不願再忍受下去了。」

  金薇微微一怔,道:「公子之意,是否擔心曹敦力會受不住這種無形的壓制而自尋絕路了?」

  君惟明搖搖頭,道:「曹敦力看來似不象這種人,但他也是個老奸巨滑的江湖油子了,我們不防他自尋絕路,卻須防他將心橫了,做出些令我們意想不到的惡毒事來!」

  金薇忙道:「君惟明唇角有一抹嘲弄的微笑浮起,深沉的道:「我對任何事都不完全倍賴,金薇,你該知道我是為什麼?」

  金薇面容有些蒼白,垂下頭去,幽幽的道:「是的……我知道你是為什麼……」

  這時,洪大賢趕忙朝前一指,低叫道:「公子,譚子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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