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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第九章

  這口吻已擺明瞭,今夜是沖著燕雲飛來的,任你雪無痕和寒玉有多深的交情,這檔子事也不可能善罷了,雪無痕的眉頭皺了皺,他長吸口氣,朗朗地道:「寒玉,你最好思量思量……」

  「兄弟」那兩個字乾脆省了,寒玉何等聰明之人,從雪無痕的口吻裡,他已瞭解到老雪和燕雲飛之間的那份隆情厚誼遠遠超過了自己,在朋友與朋友的選擇之間,燕雲飛憤怒的哼了一聲,劍影隨著那聲冷哼揮了過去,射閃的手法如冷空中的掣電,一閃而過——哎——那淒厲的慘叫使這密密的林子裡產生了一陣騷動,偷襲的那名漢子人尚在半空腸肚全裂了開來,鮮血和腸子同時噴灑出來,倒在地上瞪著一雙眼睛厲怖而死……

  燕雲飛的眉頭皺了皺,道:「寒玉,這就是小磨嶺的漢子一貫的手法麼?」

  寒玉在江湖上一向自信是個挺的起腰杆的漢子,雖然正邪不分,但那份義氣還能兼顧,他面上有些灰白,是氣怒之下的特有表情,連那漢子死的表情都不看一眼,他已皺著眉頭道:「拖出去,尚雲——」

  站在他身後的楊尚雲是他們小磨嶺的護刀使者,一向跟著寒玉,所以江湖上都知道有寒玉在的地方一定有楊尚雲,兩個人默契多年,寒玉的嘴只要一動,楊尚雲立刻懂得他的意思。

  一揮手,兩個漢子隨著楊雲的手勢把那個漢子血淋淋的拖了出去,楊尚雲一抱拳,道:「燕朋友,小磨嶺兄弟先向您老抱歉,這個兄弟不知死活胡亂出手,壞了我們寒玉大哥的規矩,好在他已得了報應,燕朋友並沒有手下留情,這位兄弟的死是咎由自取,與朋友無涉,不過…」

  鼻孔裡透出一聲冷哼,燕雲飛笑道:「說的好,一句話就把事情帶過,楊朋友,你跟寒當家的都是個人物,在道上都響噹噹的,可是,似剛才那種手法,錯換了別位,躲不過貴兄弟的那一溜鬼頭刀,此刻硬躺在那裡,豈不是死的冤枉……」

  楊尚雲嘿嘿地道:「若非是遇上像燕朋友這種角色,我那位小兄弟也不會枉死了,燕兄,你足自傲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大聲道:「我覺得窩囊,恁小磨嶺那塊招牌也會幹這種勾當,寒玉,你這半輩子江湖是白跑了……」

  寒玉那張臉真如其名一樣,冷的令人寒驚,他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哪想到小磨嶺兄弟才和對方一接觸,只因自己手下一時的衝動而失了禮數,這跟鬥栽的雖然不大,倒也栽的不輕,他嘿嘿地道:「兄弟,別得理不饒人,咱們該清理一下那檔子舊帳吧。」

  雪無痕上前道:「寒玉,別再提那檔子事,咱們可都是血性漢子,兄弟想恁這張薄面,替兩位把話說開…」

  寒玉臉一沉,道:「老雪,我念著那段交情。一直不想把你扯進來,希望你有個進退,並不是寒玉不識相,實在項七那老小子太欺負人了。他仗著和姓燕的那點瓜葛,砍了我小磨嶺四個兄弟,如果我不替同兄弟們討回這個面子,嘿嘿,我如何帶領他們在江湖上混口飯吃……」

  有理,一番說辭聽起來還真有那麼點道理,雪無痕的眉頭皺了皺,他出頭了,可是寒玉並不買這個帳,對雪無痕來說,他是霸王硬上弓,已頂上了,而寒玉和他之間素來相互久仰,更有一番敬重,為了兄弟,寒玉撂下的話已是極端的明顯,今天是擺不平了……

  雪無痕尚未開口,燕雲飛已冷冷地道:「寒玉,劃下道吧,我在這裡候著呢……」

  雪無痕一急道:「燕兄——」

  燕雲飛一擺手道:「別為難了,項七是我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寒玉既然沖著我來,燕雲飛自不能讓他失望,不過,如果他們想在這裡做了我,那就別怪我手裡不容情了……」

  雪無痕真的無話可說了,因為燕雲飛一開了口,道上混的,外面玩,講究的是兩面光圓,不但要有一身真本事,還要面面俱到,決不能輕易失了分,雪無痕是老江湖了,這點他看的很清楚,一點頭,道:「兩位既然是這麼說,雪某人自不好硬插手,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面,單打獨鬥,我老雪自會在一邊涼快,誰死誰活都不關我的事,因為雙方都是朋友,伸手拉架,幫誰都不好,但是,如果有人想仗恃著人多咬著不放手,嘿嘿,那就別怪老雪不念這份交情了……」

  這是兩面光,明著說的漂亮,骨子裡已明擺著告訴寒玉,小磨嶺固然人多勢眾,可不能仗勢欺人,有老雪在決不容許那種事發生——寒玉何等聰明,哪有點不透的,道:「尚雲——」楊尚雲恭聲道:「當家的,你吩咐……」

  寒玉冷冷地道:「咱們小磨嶺也是場面上的漢子,可不能讓人家瞧扁了,寒玉要你立刻把兄弟撒出十丈之外,今夜,不論我和燕朋友是生是死,決不容許小磨嶺的兄弟插手……」

  楊尚雲一呆道:「這……」

  果然是條令人敬重的漢子,處理事情條理分明,決不落人口實,楊尚雲一向瞭解他們頂頭大哥的脾氣,話只要撂下來,決沒更改的機會,他呆了呆揮揮手,道:「是,當家的……」

  守候在林子裡那些小磨嶺兄弟有點騷動,他們不服的尚站在那裡低語,不放心他們大哥的生死,寒玉的眉頭一軒,怒聲道:「誰不走我砍了誰?」

  那份豪情和果斷連燕雲飛都聳然動容,他早聽說過小磨嶺寒玉是個人物,今日一見果非等閒,僅這份豪情就令人心折了。

  頓時——人影晃動,全退出了十丈之外,嚴密的守護著——唯有楊尚雲的身子沒有移動,這是他們多年的老習慣,每當小磨嶺遇著強敵非寒玉出手不可的時候,楊尚雲總是守在寒玉的身邊,那份關注和照顧,落在別人眼中總有好些感動——哪知,寒玉並不滿意的揮揮手,道:「你也去吧。」

  楊尚雲囁嚅地道:「當家的,我不礙事……」

  寒玉不愧是個領導人物,長吸口氣,道:「兄弟,看看咱們的對手是誰?大名鼎鼎的燕雲飛,即是燕朋友當前,咱們不可留下點滴話柄給別人,你還是退下吧。」

  楊尚雲果然是個百依百順的好兄弟,當家的撂了話,他二話不說,深深的行了一禮,悄悄地退了下去。

  燕雲飛大笑道:「寒玉,好氣魄…」

  寒玉呵呵地道:「哪裡,這全是燕朋友抬舉——」

  雙方口氣都很溫和,不似是即將拼殺的對手,燕雲飛是好漢中的好漢,頂尖中的頂尖,他淡淡地道:「項七是我燕雲飛生死弟兄,他得罪了小磨嶺的當家兄弟,說起來不過是小事一段,為了那點芝麻之事,已有幾個兄弟躺在那裡,血淋淋的教訓,寒玉,你不會忘了這件事吧?」

  寒玉嘿嘿地道:「嗯,就是那個教訓,才使我想起兄弟的死沒法交待,所以知道您老兄路過這裡,也就不自量力找來了,燕朋友,你要付出點代價……」

  雪無痕冷冷地道:「怨有頭,債有主,項七並不在這裡…」

  燕雲飛大笑道:「一樣,項七的事我挺了……」

  寒玉森冷的道:「聽見沒有,老雪,人家已挺上了,項七那老小子如果知道他有這麼一位夠義氣的兄長替他撐了起來,他不感動的流涕才怪,可惜,他沒福氣看見這個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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