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蒼鷹 | 上頁 下頁


  燕雲飛的手緩緩負在背後,他對老沙的那幾手功夫似乎瞭解的相當透徹,有著極度的信心和把握,火狐狸仇磊和白狐狸晏斌雖然是道上頂尖的人物,劍道上都有獨特的造詣,燕雲飛相信他們在老沙身上決討不到點滴便宜。

  面對著恁多高手的圍襲下,老沙果然沒有令燕雲飛失望,一縷刀影一路顫閃,七八個西北幫兄弟全都魂歸漠野,這種威烈的氣勢,頓時把這些西北幫兄弟震懾住了,他們不再硬沖硬闖,個個為自己那有限的生命而珍惜,紛紛閃避著血手老沙的刀鋒。

  火狐狸仇磊劍在空中顫了三顫,劈出七劍八式,面對著血手老沙那犀利的快刀,吼道:「幹他,別怕。」

  血手老沙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秘的笑意,一刀劈退搶過來的晏斌,驀地裡刀轉九滾,呼地朝著火狐狸仇磊的左肩劃落。

  他出手太快了,快的根本不給火狐狸仇磊的變換勢子的機會,只聽血手老沙嘿地一聲道:「你是頭,我先宰了你。」

  火狐狸仇磊響譽西北道上,從未見過這麼兇悍的殺人高手,他果然還有兩把刷子,在刀鋒劈落的瞬間,揮劍擋了過去,在「當」的一聲中,避過了致命之處,但,那條右臂已齊根而落,他顫驚的吼道:「啊哎——」

  白狐狸晏斌沖過去,沒抱住仇磊那欲倒的身子,卻接住那條自空中墜落的手臂,血淋淋的一條手臂一落進他的手裡,愣了一愣,腦子裡嗡地一聲,突然大喝道:「兄弟,退——」

  他已顧不得西北幫往昔在武林中的聲望和地位,拉著火狐狸仇磊向黑夜裡火速奔躍著,而他的人在喝呼聲中,各自向四處狂奔躍去,畢竟生命是寶貴的,他們雖有堅硬的身軀,決不是血手老沙快刀下的祭品,血手老沙望著西北兄弟的狼狽像,仰天暢聲大笑道:「過癮——」

  沙堆裡躺下了十幾個血淋淋的屍體,老沙仿佛許久沒有這麼痛快淋漓的殺過人了,拭幹了那柄刀上的血漬,將刀插進沙堆上。

  燕雲飛淡淡地道:「你還是那股殺人不眨眼的熊脾氣,當心惹禍……」

  「為了當家的,殺幾個人算什麼?」

  血手老沙豪邁的沒當一回事,可見此人心有多狠,他是個天生的殺手,不但有柄快利的刀,還有顆鐵石般的硬心腸……「

  舒卷的眉宇皺了皺,燕雲飛長歎一聲道:「唉,兄弟,你倔的令人欣賞,也狠的使人寒心——」

  血手老沙哈哈兩聲道:「當家的,自嫂子埋骨黃沙,你已三年未闖南北道了,射日神劍固然在江湖上威名依舊,可是,江湖上各門各派始終盯著你不放,眼前的西北幫,三十六條人命,還有那十二顆神像寶珠全栽在你身上,如果當家的再不站出來說句話,這誤會永遠解不開……」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他們真的死在射日劍法下……」

  血手老沙凝重的道:「錯不了,這個人殺人的手法跟當家的那手劍法如出一轍,劍劍穿心,燕家射日劍法是獨門功夫,連我老沙都懷疑這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筆……」

  燕雲飛沉重的仰望著雲空裡的皓月,腦海裡一直思索著這些不可解的問題,燕家祖傳劍法素不外傳,除了燕家之外,再找不出第二個會射日劍法,而燕家一脈單傳,自己既未收徒,也未傳子,何以會有人會這種劍法?除非……」

  他凝重的長吸口氣,道:「老沙,還記得大嫂怎麼死的麼?」

  血手老沙聞言登時一呆,燕雲飛突然提到柳含煙之死,與射日劍法又有何關?他想了想,道:「記得呀!大嫂是和你在新婚之夜突然暴斃,你們房都未合,又趕辦喪事,當家的,你怎麼忽然想到了這件事,難道兩者有何關聯……」

  燕雲飛一臉痛苦之色,自柳含煙暴死之後,三年來他一直在追尋柳含煙的死因,他無法相信那麼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會說死就死,柳含煙有七美之首美譽,武功雖然平平,身體卻健康如常,燕雲飛目光緩緩流過那座拱墳,他凝注著土墳的拱頂,道:「老沙,你看墳頂是否有人動過……」

  老沙全身一震,脫口道:「有人動過大嫂的墳?當家的,何人有這個膽子,敢動嫂夫人的墳丘,墳四周都有當家你的符令,道上朋友只要看到燕子令也不敢接近這裡……」

  燕雲飛撫摸著那墳的墓碑,眼裡閃動著淩厲的殺機,道:「埋下含煙的第二天我就發現了,當時我以為砌墳的人手藝太差,如今想來,這座墳是有人動過了……」

  血手老沙大驚,道:「裡面的嫂夫人……」

  燕雲飛滿面殺機的道:「今夜我約你和項七就是要看看這墳有誰動過……」

  響噹噹的項七,江湖上有黃蜂之稱的項七,他手狠心硬如鐵石,與血手老沙鼎足而立,全是燕雲飛的生死弟兄,「乾巴裡」一夜間能聚集這樣三個高手,傳遍江湖只怕又要震動不少時間了。

  老沙唉地一聲道:「項七最會拖時間,這時候還不來……」

  誰知,老沙的話音甫落,月影下,一個魁梧的影子如空中閃過的幽幽鬼火樣的向這裡飄來,人還沒到,已暢聲大笑道:「他媽的老沙,你就會背後罵人……」

  項七真是個漢子,雄糾糾的有如武夫,站在那裡像個聳立的鐵塔,他背上背著大麻袋,身影一落,已把那麻袋往地上一甩,呵呵地道:「當家的,瞧瞧我帶了誰來了?」

  麻袋裡傳來一聲慘哼,裡面顯然裝著一個人,燕雲飛和老沙哪知麻袋的是誰?老沙先沉不住氣,道:「誰?」

  項七解開了麻袋口,露出一個五十餘歲的好漢子,這漢子兩眼睜得有若銅鈴般,全身不停的顫抖著,血手老沙朝這漢子一瞧,脫口道:「老桂!」

  燕家的管家老掛,老沙見項七擄來燕家的家人,眉頭不覺皺了皺,覺得項七真是愈混愈回頭,他當他帶來了什麼樣的大人物,原來是個微不足道的老僕,誰知燕雲飛看見老桂之後,面上神情忽然冷了下來,他凝視著老桂,始終沒有說話,而老桂卻已嚇得神色蒼白,抖驚不已。

  半晌,燕雲飛才從嘴裡迸出了這樣一句話:「項七,謝啦!」

  項七嘿嘿地道:「當家的有萬幹不解之事,今夜可問問老桂了……」

  燕雲飛嗯了一聲,腦海裡刹那間思潮浮湧,三年前的往事如影像般清晰的閃現在眼前,森寒的目光像兩把利刃似的盯著老桂,老桂七魂散了六魄,顫聲道:「燕大少,老奴桂兒叩見……」

  燕雲飛記得很清楚,柳含煙和他初識,相戀,結婚全是老桂撮合的,他不清楚老桂和柳含煙的關係,卻知道含煙一向很尊重老桂,過去的事他不想多追憶,卻始終忘不了初婚之夜的事,那是個八月十五月圓之日,在親友父執的祝福下,在老沙和項七的陪伴下,他娶了柳含煙,初婚夜他多喝了點滴,人有些醉醺醺,在賀客散盡,夜已初更的情形下,他進了洞房,花燭猶在高燃著,含煙半羞半喜的坐在床沿上,他方想把房門叩上,老桂卻突然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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