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將行(3)_龍乘風

三

　　大山莊裡的每一個人，臉上都不由罩著怒容。

　　石飛鷹忽然一聲長嘯，身形有如蒼鷹飛撲而起，一劍疾刺朱雀胸膛。

　　石飛鷹的劍法，在眾弟子中，是最厲害一人，這一劍使出來，真還不含糊。

　　這一劍快如電閃，力度萬鈞，氣勢更是有如風嘯電閃，又似是天崩地裂。

　　一劍刺出，大山莊中人無不喝采大聲叫好。

　　——驀地，朱雀身形一變，有如怪蟒翻身，一下子就纏到了石飛鷹的身旁。

　　石飛鷹的劍已刺出。

　　劍尖在外，劍鋒也在外。

　　但朱雀卻已欺身掠到他的胸前不足一尺。

　　石飛鷹這一驚，實在是非同小可。

　　他臨敵經驗，也不能說不豐富，但是卻也從來沒有這種經歷，才一動手，就已經給人欺身攻了進來。

　　刹那間，他再也顧不得這許多，立刻全速後退，手挽劍花，護住前胸。

　　哪知眼前一花，朱雀不見了。

　　他心知有異，劍勢一回轉，倒踩七星步。

　　他的反應已是極快。

　　但無論怎樣，比起朱雀的出手，還是慢了一點點。

　　朱雀手裡已亮出一把銀光燦爛的匕首，「颼」的一聲，已經刺在石飛鷹的右腕上。

　　叮！

　　蒼鷹劍再也拿不住，跌在地上。

　　石飛鷹面色大變。

　　全場鴉雀無聲！

　　＊＊＊

　　還沒有三招，大山莊裡一向被人公認為劍術超群，武功深不可測的大師兄石飛鷹，已敗在一個無名小卒的手上！

　　（二）

　　石飛鷹真的敗了。

　　大山莊裡，每一個人都是面目無光。

　　朱雀大笑。

　　「佟飛鶴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什麼時候再來取他的性命，再見了。」

　　他臉上的表情很愉快，就像只剛咬了別人一口的猴子。

　　石飛鷹突然長歎一聲，以左手拎起長創，向脖子上抹去。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但也就在這一刹那間，人叢中突然掠出了一條急勁的影子。

　　眼看石飛鷹的劍就要割斷他自己的喉管，一隻蒼白的手及時拍住了他的左腕。

　　石飛鷹轉睛一看，看見了一張滿布皺紋，鬚眉俱已灰白的臉孔。

　　「師父——」他猝然驚叫。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膊：「飛鷹，江湖上高手輩出，誰能永遠不敗？這種家常便飯般的小事，又豈值得去抹頸子？」

　　石飛鷹歎了口氣：「師父，弟子無能，丟了你老人家的臉……」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這算是什麼話了？別再幹任何傻事，否則就算你死了，為師也絕不會原諒你！」

　　這時候，朱雀已又回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個老人。

　　「你就是佟飛鶴？」

　　老人淡淡道：「不錯，老夫正是佟飛鶴。」

　　朱雀嘿嘿一笑：「你早一些回來，就不會讓弟子丟臉啦！」

　　佟飛鶴輕輕地歎了口氣：「丟臉雖然不是一件好事，但總比丟命好一點。」

　　朱雀點點頭。

　　「薑畢竟還是老的辣，說得好！」

　　佟飛鶴搖搖頭：「人老了，好不到什麼地方去。」

　　朱雀瞧著他，半晌才問道：「你的劍呢？」

　　佟飛鶴道：「埋掉了。」

　　「什麼？」

　　「老夫是說，老夫的劍已埋在地下，再也不會使用。」

　　朱雀瞪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佟飛鶴道：「老夫的意思，是從現在起，已退出江湖，不再理會武林中的一切是非恩怨。」

　　朱雀搖搖頭：「不行！最少現在你還不能退出江湖。」

　　佟飛鶴淡淡一笑，拈須道：「這又是什麼道理？」

　　朱雀道：「我叫朱雀。」

　　佟飛鶴道：「老夫已知道。」

　　朱雀道：「我是來殺你的。」

　　佟飛鶴還是面不改容：「老夫也已知道。」

　　朱雀目光閃動：「這就是你所以不能退出江湖的理由，你若不把劍拿出來自衛，那麼我就會很容易地把你送上西天極樂世界。」

　　佟飛鶴沉吟道：「就算老夫有劍在手，那又怎樣？」

　　朱雀毫不考慮，立刻就說：「那也是一樣，因為無論你是不是手中有劍，我要殺你仍然是易如反掌。」

　　「這就是了。」佟飛鶴踏前兩步，歎道：「既然沒有劍在手會死，有劍在手也一樣非死不可，那又何必多此一舉？何不乾脆站在你面前，給你爽爽快快地把老夫幹掉？」

　　此言一出，眾皆相顧愕然。

　　這算是什麼說話？

　　是腑肺之言？

　　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又還是在跟這個叫朱雀的少年人開開玩笑？

　　但以佟莊主的身份，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開這種玩笑嗎？

　　實在不像，也實在教人難以置信。

　　朱雀卻在這時候冷冷一笑：「佟飛鶴，你以為你不用劍，我就不會殺你？」

　　佟飛鶴搖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既然已決意要殺老夫，老夫又已年逾花甲，正是風燭殘年，是死是活，卻又何妨？」

　　他的態度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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