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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龍城璧倚臥在一顆大樹下。

  他手中無酒,也不想喝酒。

  司馬血卻索性躺在那口棺材上面。

  他手裡有一壇酒,而且酒罈裡的酒已快喝光。

  這兩個人,是幾百人中態度最散漫的兩個。

  因為他們並不是五鵬山莊的人。

  而這兩個人本來就是如此散漫,如此放蕩不羈的年青人。

  龍城璧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司馬血面前。

  司馬血喃喃笑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龍城璧歎道:「江湖上的戰爭,雖然比不上戰場上千軍萬馬那種驚天動地的場面,但慘烈殘酷之處,卻往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司馬血道:「你以為我在這個時候喝酒,是因為心中害怕?」

  龍城璧淡淡道:「你並不是害怕,而是瀟灑。」

  司馬血笑道:「有人形容我冷酷無情,也有人說我是個殺人的木頭人,但從沒有一個人說我瀟灑。」

  龍城璧道:「但你的確很瀟灑,因為你已逐漸在改變。」

  司馬血動容道:「改變?」

  龍城璧點點頭,道:「其實天下間每一個人,每一天都在改變,有些人改變得快,有些人改變得慢,但無論如何,都會變。」

  不錯,有一種人會越變越壞。

  但也有一種人會變好。

  司馬血忽然道:「霍八太爺為什麼還不出來?彭獨公為什麼不攻進去?」

  龍城璧略一沉吟,道:「他們都在等待機會,因為這一戰足以決定雙方二十年來鬥爭的成敗存亡,實在是一場非同小可的大戰。」

  司馬血道:「照你的估計,勝利將會屬於公爵堡,抑是五鵬山莊?」

  龍城璧搖搖頭,忽然長長歎了口氣。

  司馬血並不愚笨,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兩虎相爭,兩敗俱亡。

  這種例子,在江湖上可謂屢見不鮮,而且每天都在不停地發生,不停地上演。

  人類一方面渴望和平。

  但另一方面,卻又不停地製造紛爭,製造死亡與流血的悲劇。

  龍城璧看著東方山巒雲層掩伏,天色已快亮了。

  ***

  晨曦。

  公爵堡的大門,突然打開。

  一百三十二個黑衣武士,整齊地列隊而出。

  另外十二名壯漢,分別每人抬出一張大椅,其中還有最大的一張虎皮交椅。

  那當然就是霍八太爺寶座。

  龍城璧冷冷道:「好大的氣派。」

  這個時候司馬血剛喝完酒罈裡最後一口酒,覺得頭腦比任何時候都更清醒。

  多數人在喝完了一壇酒之後,頭腦都會變得有點糊塗,但司馬血卻剛巧相反。

  他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在十幾天前曾在金骰子賭坊殺了血霞侯律蓋山。

  霍八太爺一定會恨自己入骨。

  他一定會想辦法,替律蓋山復仇。

  司馬血想到這裡,不禁輕輕撫摸著他躺著的那口棺材。

  燕如鵬突然走過來,對司馬血道:「這口棺材是霍驚山的,你別鳩占鵲巢。」

  司馬血大笑,道:「這種東西,我當然不會喧賓奪主,且待我把它送到霍八太爺的寶座上去是了。」

  說著,翻身跳下棺材,左手輕輕一托,竟然將棺材托在膊上。

  然後,他就托著棺材,來到那張最大的虎皮交椅前,運勁一拋。

  棺材重達二百餘斤,這一拋之力,實在驚人之極,如果拋個正著,那張虎皮交椅勢非被撞成稀爛不可。

  倏地,一人從交椅後搶身而出,怒喝道:「放肆。」

  眼看棺材將拋到交椅前不足半丈,那人竟然竄身揮拳將棺材擊穿一個大洞。

  然後,又再加上一腳。

  好威猛的拳頭,更威猛的腳力。

  整口棺材,突然就像碰到了一塊大岩石一樣,四分五裂,被踢成碎塊。

  司馬血臉色一變。

  想不到公爵堡裡隨隨便便冒出了一個人,他的拳腳功夫便竟然如此厲害。

  「你是誰?」司馬血問那人。

  只見那人年約四十五六,是個長相十分斯文的中年秀士。

  中年秀士冷冷道:「在下勾璿,你就是殺手之王司馬血?」

  司馬血道:「原來是鬼刀勾璿,有閣下在此,我又豈敢妄自菲薄,自認殺手之王?」

  勾璿大笑道:「很好,總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司馬血忽然指著棺材碎塊,道:「這口棺材是霍八太爺百年歸老之後必須要用的,你竟然將之毀爛,這件事,你如何交待?」

  勾璿冷笑道:「可惜現在要死的並不是霍老爺,而是你!」

  司馬血微笑著,悠然道:「誰死誰活,在未動手之前,你又豈能就此肯定?」

  勾璿忽然拿出鬼刀,揚了一揚,道:「這是鬼刀,天下間獨一無二的鬼刀。」

  語音微頓,突轉厲聲喝道:「今天你就是鬼刀之下十年來第一隻刀下之鬼!」

  鬼刀雖然細小,但名氣之大,卻早已響徹大江南北,不過多少綠林豪傑,成名英雄,俱喪生於這柄細小無比鬼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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