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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阿彌陀佛,善載!善哉!」葉上開倒下去之後,有人高喧佛號,那是一個很年青的和尚這和尚披白袈裟,臉上的神情異常肅穆。

  他忽然抱起葉上開的屍首。

  這下舉動,立刻引起群眾的關注。

  個粗壯如鐵塔盤的漢子沖了出來,大聲喝道:「不管你是何方妖僧,快把這惡魔屍首放下!」

  沖出來的這個人,原來是五眉會裡的老三——金剛眉。

  年青和尚沒有把葉上開的屍首放下,只是淡淡的說:「人一死,一了百了,這位施主何必還要咄咄人?」

  金剛眉喝道:「這孽魔害人不淺,俺要看看他是否已經死得透透徹徹。」

  年青和尚道:「要怎樣才能證明,恨帝已死的透透徹徹?」

  金剛眉冷笑道:「只要讓俺把他的腦袋割下來,那就是最佳證明。」

  年青和尚搖搖頭,道:「人都死了,還要把他身首異處太殘忍了。」

  金剛眉怒道:「恨帝生前所幹的事,那一件不是殘忍頂透的?」

  年青和尚道:「所以,他是恨帝,是江湖罪人,但你不是。」

  金剛眉道:「只要能證明大家清清楚楚知道恨帝已死,就算俺做一次罪孽,卻又何妨!」

  五眉會這幾年來給天恨幫逼得好慘,金剛眉此刻的心境,是不難想像的。

  年青和尚地狂笑。

  「你們若真的要把帝身首異處才心息,那也可以,但卻不必由你來動手。」

  「咱們不動手,難道你想動手不成?」金剛眉喝問。

  年青和尚道:「既是避無可避,此事就讓貧僧處理好了。」

  他並非說說便算,語聲甫落,已把減也掣在手中。

  颼!

  這年青和尚的刀法極快,只是一刀就把葉上開的腦袋砍下來。

  眾皆哄然。

  忽然間,人叢中有人大叫:「別放走這禿驢,他就是豪賭公子!」

  「豪賭公子?」

  「不就是南宮業嗎?」

  「對了,這混賬小子就是他奶奶的南宮業,他媽的不是人!」

  「幹掉他!這個不要臉,沒有良心的害人精!」

  霎時間,群情洶湧起來。

  倏地,一人站在高處,發出了一聲驚人的吼叫吼聲如如雷,震痛了無數人的耳朵。

  眾人循聲望去,那是布狂風,布公子在吼。

  膽敢在逾萬武林人物中間,發出這一聲巨吼,並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也只有不尋常的人,才敢有此作為。

  吼聲一響,眾皆靜默下來,每一道目光都中在布狂風的臉上。

  布狂風的臉有點嫣紅,他並不是害怕,只是感到憤怒看見了一大群無知的人,除了憤怒之外,他還能有什麼感覺?

  沒有人敢再出聲,連金剛眉那樣暴蹂的人也不敢,

  布狂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對群豪說:「該收手了!」

  「該收手了?」

  什麼意思?

  場中絕大多數武林人物,都無法明白四個字的意思。

  隔了好一會之後,布狂風才繼續說道:「恨帝死了,天恨幫也完了,一場本來必不可免的武林浩劫,也該同時消失、結束!」

  常掛珠立刻駁上一句:「這是一樁好事!」這人說話,十句中有九句半不大正經,但這一句卻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

  隨即有人歡呼,甚至喝彩。

  布狂風卻又大喝一聲,把所有的歡呼和喝彩聲,都喝停下來。

  岳小玉看得十分過癮,心想:「布公子平時看來一派儒者之風,但威嚴一發,倒不是開玩笑的模樣。」他早就很欽佩布狂風,這時候更是飲佩得五體投地。

  逾萬人又沉靜下來。

  布狂風環視眾人一眼,道:「其實,恨帝之死,並不一定是好事,他若活著,未必一定會把天恨幫全部豁了出去但咱們現在怎樣了?恨帝一死,個個都忘了形,人人沖昏了頭腦,是否想燃起一場大火,把這裡所有人都燒得體無完膚,玉石俱焚?」

  這番說話,不啻是當頭棒喝!

  群豪之中,十人裡最少有八九個為之暗捏一把冷汗。

  恨帝雖然死了,天恨幫也許崩潰在即,但最少,直至目前為止,天恨幫仍然是存在的。

  星星之火,尚且可以燎原!

  況且,眼前,這逾萬武林人物之中,最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天恨幫的幫眾!

  所以,布狂風必須令大家冷靜下來!

  該冷靜的時候,就得冷靜。

  布狂風的說話雖然又響亮又激動,但實際上,他的頭腦是極其冷靜的,否則,他也說不出這一番說話來。

  沒有人敢再說話了,雖然,許多人都恨透了天恨幫,但誰也不想掀起這場血腥的武林大浩劫。

  倘若恨帝仍然活著,這場武林浩劫遲早是會爆發的。

  但如今,恨帝已然伏誅,還有必要把事情鬧得更嚴重嗎?

  就算有人心裡不惜再拼,但這個罪名,卻是擔當不起。

  所以,連金剛眉那樣的他不再說什麼了,他悄悄退開,站在龍眉和風眉的身邊

  那年青和尚忽然間向布狂風這邊走了過來。

  「布公子、貧僧有話跟你說。」

  立刻有人對布狂風說:「小心,這和尚就是南宮業!」

  布狂風漫聲回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年青和尚走了過來,雙手合什,道:「布施主是否想殺了貧僧?」

  布狂風淡淡道:「我為什麼要殺你這個出家人?」

  年青和尚道:「因為貧僧在出家之前、曾經害人無數。」

  布狂風道:「那已是出家前的事了,須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年青和尚道:「但貧僧能否放下屠刀,就連貧僧都沒有把握。」

  布狂風道:「事在人為耳。」

  年青和尚道:「雖然事在人為,卻也往往身不由己。」

  布狂風道:「大師擔心什麼?」

  年青和尚道:「貧僧什麼都不擔心,反正人遲早難免一死,既欠血債,就得用血來償還。」

  布狂風道:「大師有何心願,不防直說。」年青和尚道:「心願有二,第一,希望布公子能厚葬恨帝。」

  眾皆哄然,甚至有人立刻破口大駡,但卻給一人叱止。

  叱止之人,並非布狂風,乃是有「茹毛飲血鬼獨夫、六親不認斷腸人」之稱的練驚虹!

  保練驚虹也來了!

  給練驚虹叱止的人,初時還不知道這個老頭兒是何方神聖,直至有人悄悄在他耳邊說了三個字,他才嚇得臉如土色的急急跑掉。

  布狂風沒有理會旁人怎樣,他只是對那年青和尚道:「你的第一個心願,我可以答應,還有呢?」

  年青和尚道:「貧僧要單獨見一個人。」

  布狂風沉吟半晌,問道:「大師想見誰?」

  年青和尚沉聲道:「貧僧要單獨會見的這個人,他姓岳。」

  「岳小玉?」

  「對了,正是他。」

  布狂風目光一轉,凝視著岳小玉。

  「你答應不答應?」

  岳小玉坦然一笑,道:「答應,當然答應。」

  年青和尚道:「很好,咱們走罷!」

  忽聽一人大吼道:「小岳子答應,俺可不答應!」

  這個大吼之人,正是「鐵杖如山」鮑正行。

  鮑正行舞動鐵杖,怒衝衝的走上前,罵道:「這傢伙刮光了腦袋又怎樣?始終還要個他奶奶的衣冠禽獸!」

  舒一照聽得連連搖頭,道:「既已刮光了腦袋,頭上又沒有戴上帽子,那就決不能稱之為衣冠禽獸,充其量是個穿衣裳的禽獸罷了。」

  鮑正行哼一聲,道:「不管他穿不穿衣服,叫之是個沒有人性的禽獸,岳宮主萬萬不可聽信他的花言巧語!」

  岳小玉向他笑了笑,道:「謝謝鮑正行五哥的好意,我會照顧自己的。」

  說完,就跟著那個年青和尚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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