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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魏淵忙道:「好,愚兄發誓,在你面前,從此不再說那一個字,倘若說了,天誅地滅,永不超生。」

  許不醉哈哈大笑,道:「醉話,醉話!統統都是醉話,連發誓也是醉得一蹋糊塗的。」

  但魏淵卻一本正經地道:「愚兄既發了這個毒誓,就一定不會反悔。」

  八年了,魏淵每次遇見許不醉,都絕口不提這個「我」字。

  不論在清醒或者在酪酊大醉的時候,魏淵都能夠遵守誓言,再也不說這個「我」字。

  每當許不醉想起這件事,都會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在,他又再聽見魏淵的聲音了。

  「誰說我死了?」這五個字,分明是魏淵的聲音。

  但這句話最大的破綻,卻在中間那一個「我」字。

  許不醉比誰都更瞭解魏淵,魏淵是絕不會忘記八年前的誓言的。

  單是這一個字,許不醉就斷定這聲音雖然很像是魏淵的,但實際上卻一定不是他!

  魏淵絕不會在許不醉面前說出這一個「我」字。

  只見魏不名的身形在迅速矮下去之際,許不醉的鋼梭也有如離弦利箭似的,「嗖」地自大門之中射了進去。

  只聽得在門後立時傳來了一個悶哼之聲,接著就有個白衫漢子瞪大著眼睛,搖搖晃晃地撞跌出來。

  這人果然不是魏淵。

  也就在這一刹那間,魏不名一抖手,一柄鐵劍已電射而出。

  他這一劍直向著許不醉的胸口剌下,走勢極其勁疾,許不醉冷冷一笑,只見他左手一橫,又是一支鋼梭打橫揮出。

  「錚」地一聲響,鋼梭正格在魏不名的鐵劍上,把鐵劍擋了開去。

  魏不名一聲長嘯,身形一轉,劍勢又再大盛,有如迅雷忽發般湧了過來。

  許不醉嘿嘿一笑,道:「看你像個草包,但有劍在手的時候,卻又不算是太窩囊!」

  魏不名滿面殺氣,一言不發,連續十二劍追擊許不醉,劍招之狠辣,倒也屬罕見。

  胡無法雖然只是站在一旁,卻也覺得這鐵劍捲起的勁風,聲勢極為駭人。

  但許不醉卻人如煙影,仿佛淡淡而來,然後又輕輕飄去,無論魏不名的劍勢如何狠毒,到最後還是給許不醉輕易地閃開去。

  魏不名十二劍未奏鼠功,又再急發二十一劍。

  這二十一劍揮舞更急,陣陣逼人劍氣也隨之而加強了不少。

  但等到這二十一劍使完之後,魏不名知道自己這條性命也會完了。

  他再也無法勝得了許不醉。

  既不勝,就是敗。

  許不醉還會手下留情嗎?

  許不醉並不是個無情的人,雖然,有時候他在賭桌上的表現,簡直絕辣得可以讓輸家馬上跑去跳海。

  但許不醉還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

  他不喜歡看見流血,無論是別人流血,還是自己流血,都不喜歡。

  可是,他畢竟還是個江湖人。

  人在江湖,又有誰可以完全按照著自己的意願一直生活下去?

  再有情的人,有時候也會變成無情。

  那不是說這個人想變,而是環境逼他變,是別人逼他變成一個無情的人!

  許不醉今日無情,即使到了明天,到了一百年之後,他也不會對魏不名這個人手下留情的。

  無論這個人是不是魏淵的堂弟,甚至不管他是不是姓魏,許不醉已決意要殺了他。

  「嗖」地一聲響,鋼梭插入了魏不名的心臟,使他知道死亡的滋味是怎樣的。

  魏不名瞪著眼,慘笑著倒下。

  許不醉把鋼梭抽了出來,只見梭上染滿著魏不名的鮮血。

  他忽然喃喃地道:「這人真的叫魏不名嗎?」

  語聲甫落,門後立刻就有人大吼一聲,道:「他不是什麼魏不名,他是我的乾兒子!」

  這大吼之人聲如破鑼,步履如飛。

  才這兩句說話之間,這人已來到許不醉的面前。

  只見這人大概六十歲左右年紀,穿著一身灰衣,腰間掛著一把刀柄上纏滿了花布的刀。

  許不醉一看見這柄刀,就已知道灰衣老人是誰了。

  「雷金錢!」

  灰衣老人又是一聲大吼,唱道:「你就是那個醉來醉去都醉不死的許不醉?」

  許不醉瞳孔收縮,說道:「我正是許某。」

  雷金錢又在怒吼,道:「你好大的狗膽,一出手就殺了我兩個乾兒子!」

  許不醉冷冷道:「那個裝著魏淵嗓子的混蛋,也叫你義父嗎?」

  雷金錢冷哼一聲,道:「好說!」

  許不醉道:「你有幾個乾兒子?」

  雷金錢道:「不多,就只有兩百三十二個。」

  胡無法差點沒跳了起來,叫道:「俺以為你說只有兩個哩!」

  雷金錢冷冷道:「乾兒子就和金子、銀子一般,越多越好。」

  胡無法道:「老婆呢?」

  雷金錢道:「半個就夠了。」

  胡無法一怔,道:「老婆又不是西瓜,怎麼可以娶半個回來?」

  雷金錢道:「我的意思是說,老婆這種討厭的東西,一個也嫌太多了。」

  胡無法道:「你討了老婆沒有?」

  雷金錢道:「現在沒有。」

  胡無法一怔,道:「從前呢?」

  雷金錢道:「有!」

  胡無法道:「有多少個?」

  雷金錢道:「半個!」

  「半個?老婆怎會有半個的。」胡無法哈哈一笑。

  雷金錢說道:「二十年前,我在長安,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看上了我,我也很喜歡她。」

  胡無法道:「這不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嗎?」

  雷金錢道:「本來是的,但後來,嘿嘿……」

  胡無法道:「後來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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