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英雄槍下美人血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
黃衣老翁推門而進,裡面一片漆黑。 黃衣老翁燃點著一支蠟燭,然後問郎如鐵:「難道你不怕老夫會誘殺你?」 郎如鐵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前輩已有多久沒有殺人?」 黃衣老翁乾咳一聲,道:「超過二十年了。」 郎如鐵道:「前輩若要殺我,絕對不會親自動手,而且我也不見得這樣可惡,前輩非殺我而不甘心。」 黃衣老翁似是怔了一怔,繼而長長歎道:「去年老夫確有殺你之心,但曾三失手之後,老夫已打消了這個念頭。」 郎如鐵道:「當時前輩要殺我,是否認為晚輩對白小姐不利?」 黃衣老翁搖搖頭,道:「你怎會對小姐不利,老夫唯一忌憚著的,是你會影響到她的身體。」 郎如鐵聳然道:「她有病?」 黃衣老翁歎了口氣道:「她也許沒有什麼病。但女孩子在情場上遭遇到挫折,就可能會害起大病來。」 郎如鐵吸了口氣。 「她已病過一次?」 「不錯」黃衣老翁道:「柳平彥死在海星堡中,對她的打擊是很沉重的。」 郎如鐵的跟中露出了極痛苦的神色。 柳平彥被殺,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極沉痛的打擊。 只有她才知道,他與柳平彥的友情是何等深邃。 他絕不能寬恕殺害柳平彥的兇手! 黃衣老翁歎息著,又道:「老夫是過來人,知道男女間的事,絕對不能勉強,老夫在去年聘人刺殺閣下,就是不想小女有太多的煩惱。」 郎如鐵吸了口氣,道:「晚輩會讓白小姐有很多煩惱?」 黃衣老翁點點頭,道:「倘若世間上不是有柳平彥這一個人,她的選擇也許是你,你雖然狂野,但無可否認相當吸引女孩子。」 郎如鐵黯然道:「可惜晚輩緣淺福薄,這是命中註定。」 黃衣老翁又歎息道:「小女屢勸你莫再興報復之念,但你全不聽從,老夫一氣之下,就去找曾三。」 說到這裡,長長的吐出口氣,良久才慢慢接道:「想來當時老夫也未免是太糊塗一點,你雖然可惡,但卻並不該殺。」 郎如鐵淡淡一笑,道:「每個人偶然也會有糊塗的時候,而且前輩完全是為了白小姐著想,就算殺了我,也不是一件錯事。」 黃衣老翁沉吟著,道:「這半年來,你一直都沒有採取直接的行動,對付海星堡。」 郎如鐵點頭承認。 黃衣老翁接道:「目下的形勢相當微妙,海星堡與強秦幫互相按兵不動,這大半年來,雙方的活動,幾乎陷於中止的狀況。」 郎如鐵道:「那只是表面上的情況而已,實際上,雙方都已密鑼緊鼓,一場慘烈的火併隨時都會展開。」 黃衣老翁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海三爺與秦大官人都是老謀深算之輩,他們按兵不動,其中最少有一半理由,是因為你仍然活著。」 郎如鐵並不覺得這句話很奇怪,而且點頭不迭道:「晚輩的確牽制著這兩個幫會,他們都希望晚輩與對方首先發生衝突,而讓自己有坐收漁人之利的機會。」 黃衣老翁道:「你年紀並不算大,居然能夠憑個人之力,影響強秦幫與海星堡,確然是難能可貴。」 郎如鐵歎道:「只可惜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尤其是強秦幫它在江湖上多存在一天,天下蒼生就多受一天殘酷的毒害。」 黃衣老翁道:「海星堡和強秦幫都冀圖坐收漁人之利,而你呢?」 郎如鐵茫然道:「我又如何?」 黃衣老翁道:「你是否也想坐收漁人之利?」 郎如鐵道:「晚輩有一件事放心不下的。」 黃衣老翁目光一閃,道:「掛念著海飄?」 郎如鐵點點頭,道:「這個女孩子是無辜的,她若遭遇到什麼意外,晚輩實在難辭其咎。」 黃衣老翁歎道:「唉!你真的這麼關心她?別忘記她的父親是殺害柳平彥的兇手。」 郎如鐵凝注著那根將燃盡的蠟燭,突然道:「海三爺是兇手,但海飄不是。」 黃衣老翁道:「你對她這麼好,並不是因為你喜歡她,而是因為她是柳平彥最心愛的女人,所以你不忍心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郎如鐵黯然一笑:「前輩是不是覺得我很卑鄙?」 黃衣老翁立刻搖頭,道:「你就算不能算是一個正人君子,但也決不是卑鄙小人,而且無論是誰交著你這麼一個朋友,都是一種天大的福氣。」 郎如鐵目光一亮,道:「前輩把我帶到這裡,未知有何指示?」黃衣老翁默然半晌,才緩緩說道:「你是不是打算血洗海星堡?郎如鐵道:「血洗二字,未免太隆重一點,但晚輩一定要海三爺血債血償。黃衣老翁搖頭歎息,道:「你的觀念怎會如此齷齪?難道你沒有聽過「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老話?」 郎如鐵的目光忽然變得鬆馳下來。 黃衣老翁道:「海三爺並不是什麼好人,這一點老夫比誰都清楚,但與秦大官人相比下來,他最少還有點假仁假義。」 郎如鐵已明白黃衣老翁的意思。 黃衣老翁沉聲接道:「你若先去動海星堡,獲得最大利益的就是秦大官人!」 郎如鐵緩緩道:「前輩說的不錯,晚輩一直都在顧慮著這一點。」 黃衣老翁道:「所以,在強秦幫還沒有遭遇到嚴重挫折之前,你絕不能去動海星堡。」 郎如鐵道:「相反的,晚輩要與海星堡聯手,務求先把強秦幫毀掉再說。」 黃衣老翁連連點頭,道:「老夫之意,正是如此。」 郎如鐵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其實晚輩也很明白,秦大官人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他一定要為方殺報仇。」 黃衣老翁道:「秦大官人在方殺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你一手把他毀了,這段仇恨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郎如鐵道:「去年晚輩曾與秦大官人相遇,他並沒有動手。」 黃衣老翁道:「你雖然是他的眼中刺,但比起海三爺來說,還是猶有未及,當時他不動手,是因為你正在與海星堡為敵之故。」 郎如鐵道:「以前輩之見,該當如何才是?」 黃衣老翁道:「先對付強秦幫,柳平彥的事,慢一步再說。」 郎如鐵長長的吸了口氣,閉目沉思。 過了很久,他忽然問道:「這是前輩的意思?」 黃衣老翁緘默著。 郎如鐵忍不住又問:「這是前輩的意思?還是白小姐的意思?」 黃衣老翁仍然無言。 就在這時候,燭光已熄滅,但另一道明亮的火光卻燃亮起來。 那是一盞美麗的燈籠。 燈籠雖然美麗,但更美麗的卻是提著燈籠的手。 這一隻柔荑般的手固然美麗,人更是漂亮的出奇。 能令郎如鐵衷心讚美的女人,直到現在為止,還只有兩個。 其中一個就是海飄。 但海飄還沒有成熟,而且她並不是郎如鐵朝夕思慕的人。 能令他衷心讚美,而且每一個晚上都出現他腦海裡的人,是白盈盈。 午夜提燈而來的這個女郎,就是白盈盈。 (二) 白盈盈的影子,就像是一個足以讓郎如鐵心碎的夢,忽然活脫脫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他並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他每次看見白盈盈的時候,都有這種感受。 這種感受仿佛是興奮,哀愁,飄浮,錯愕一併交集在一起的,你永遠不能分辨出,這究竟是一種怎麼的滋味。 郎如鐵分不出。 這好象是喝醉了酒,但卻連這種酒叫什麼名字還不知道。 他多久沒有看見過白盈盈了? 時間算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上次見面的時候是大雪天,而現在積雪早已融化,一切都是和暖的,充滿生命氣息的。 但這間屋子卻是未免太沉寂,太沒有生氣。 郎如鐵本不希望在這種地方遇見白盈盈,但現在他已無暇去計較這一些。 只要能不時的看到她,就算在另一個世界相會卻又何妨? 這種想法也許很消極,很不切實際,但你若是一個無可奈何的人,你就會深切的瞭解到,無可奈何的人唯一能想著的,也許就是這些無可奈何的事。 空氣是沉悶的。 白盈盈的臉上沒有笑容,但郎如鐵看見了她的時候,心裡還是覺得很愉快。他凝視著白盈盈。 她並沒有逃避他的目光,她靜靜的看著他。 沉默了許久的黃衣老翁突然問郎如鐵:「你是否還記得她的父親是誰?」 郎如鐵平靜的回答道:「晚輩怎會忘記?」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