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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老婦冷冷一笑,說道:「是你自己不對,不必再推三阻四的,還不向葛公子賠罪?」

  盛仙兒的臉更紅了,葛人龍忙道:「這只是誤會,又來賠什麼罪?」

  盛仙兒卻已檢樁襝袵走了過來,稽首說道:「是小妹糊塗誤傷了葛公子,期望公子海量汪涵,切莫見怪。」

  葛人龍吸了口氣,道:「盛小姐何罪之有?休要折煞在下了。」

  老婦這才面色緩和下來,歎息一聲,又道:「葛公子人才出眾,武藝高強,老身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在目前這等形勢下,群英盟的力量實在是太薄弱了,憑葛公子一人之力,要同時對付無形幫及盛天濮,那是絕不足夠的。」

  葛人龍道:「依前輩之見,該當如何呢?」

  老婦說道那金星劍目前仍在無形幫手中,但沈二先生還欠缺了銀月刀,所以金鷹王的寶藏,無形幫暫時是無法染指的。」

  葛人龍道:「但在下若得不到金星劍,賑災的事也同樣無法進行。」

  老婦道:「所以,老身認為,在寶藏沒有得到手之前,我們必須與沈二先生聯手,對抗盛老賊。」

  葛人龍道:「沈二先生野心勃勃,對這寶藏志在必得,在下若與他聯手發掘實藏,他表面上必然是大表贊同的,但『太湖四友』尚在獅威山莊,難道我不再去理會他們嗎?」

  老婦沉吟半晌,道:「這四友雖然是俠義中人,但本領不大,你和他們在一起,他們未必可以給你任何幫助,反而會是一種贅累,葛公子,做大事,莫拘小節,處處應從大處著想。」

  葛人龍想了想,雖然覺得貿然不再與四友聯繫,似乎有點不妥,但不妥之處在那裡,卻是說不出來。

  老婦又接著說:「你已昏迷了大半天,距離金玉樓之約,大概只有兩個時辰而已。」

  葛人龍霍然一凜,想從床上爬起來,但卻竟然全身酸軟無力。

  老婦歎了口氣道:「你中了仙兒一掌,傷勢不輕,老身恐防會傷及公子奇經八脈,所以喂你服下了一碗『大功奇參茶』,凡是服下這種『大功奇參茶』的人,三天之內不能走動,更遑論動武拼命了。」

  葛人龍吃了一驚,道:「這樣金玉樓的事,如何是好?」

  老婦道:「就讓它擱下來好了,等公子傷癒之後,才再去找沈二先生不遲。」

  葛人龍長歎一聲,道:「只是魯東災情嚴重,事情就誤一天,又不知有多少人會變成路邊枯骨。」

  老婦道:「但這件事,要急也是急不來,萬一弄個不好,非但取不到金星劍和寶藏,反而會連銀月刀也落在無形幫群魔的手裡。」

  葛人龍聞言,不禁鬱鬱不樂。

  但就在他苦思無策之際,忽然有人怪笑起來,道:「取金星劍,易如反掌!」

  老婦和盛仙兒的臉色同時變了,只見老婦身形如電,急掠出門外,暴喝道:「是什麼人?竟敢鬼鬼祟祟的潛入這裡?」

  ***

  這老婦自從得到魏春娘遺下來的「鐵鴛鴦武功秘法」圖譜後,朝夕苦練之下,一身武功已非昔年的盛夫人可比。

  這時候,她一掠出門外,就已舞起千重掌影,護住全身,而且也立刻開始攻擊那隱匿門外的不速之客。

  「古墓夫人,你怎麼凶得如此厲害?」門外的不速之客,原來是個銀髯禿頂,身高卻不滿五尺的矮小老人。

  老婦更是心中吃驚,怎麼這老人一開口就叫自己「古墓夫人」。

  這四個字,她只曾經對一個人說過,而這人卻是她最信任的親姐姐。

  她對姐姐說:「爹死了,盛天濮再也不是我的丈夫,從今之後,我的丈夫就是這座古墓。」

  「古墓夫人」之名,就是由此而得。

  古墓夫人的姐姐,向來體弱多病,而且不懂武功,自從她們的父親遇害後,這個姐姐更遁跡空門,不再願見塵世間的千般慘事。

  古墓夫人也只是到過庵院一次,自此之後,她們就再也沒有會面。

  這時候,這個來歷不明的矮小老人,居然能叫得出「古墓夫人」這四個字,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因為即使是盛仙兒,她也絕不會說出這四個字來。

  「你到底是誰?怎知道老身叫古墓夫人?」她掌底下的攻勢仍然淩厲,但聲音卻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矮小的銀髯老人哈哈一笑,道:「你有多大年紀?最多五十歲左右罷了,怎麼『老身、老身!』的,叫得敎人渾身出了疙瘩?」

  他談笑自若,但手下功夫絲毫不慢,古墓夫人雖然攻勢又快又急,卻是未能將這言行古怪的銀髯老人制服。

  「媽,讓我來對付他!」盛仙兒已拿出了一雙七首,正要接替古墓夫人,但古墓夫人卻忽然退了下來,伸手攔著她,顫聲道:「仙兒,我們都不是他的敵手!」

  盛仙兒半信半疑,臉色也是陣青陣白,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銀髯老人已有大半邊身子,進入了這間石室之中。

  葛人龍也沒有見過這怪異的老人,也不知道對方的來意,但他卻已相信古墓夫人之言:她們就算兩人聯手,也一定打不過這銀髯老人。

  只聽得銀髯老人大聲笑了好一會,忽然笑聲倏止,面上居然又露出了悲戚的神情來。

  盛仙兒冷冷的看著他,道:「你可不是笑了又想哭罷?」

  誰知她這句話才說完,這銀髯老人已真的放聲嚎哭了起來。

  他笑聲宏亮,哭起來的時候,聲音也同樣駭人已極,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哭,而且哭得很傷心,連鼻涕也左抹一把,右抹一把,倒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古慕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氣,怔怔的望著這老人,不禁問道:「老丈何以忽然如此悲傷?」

  銀髯老人又哭了好一會,才道:「別人說貓哭耗子假慈悲,但我活到現在快八十歲了,可從來沒有這麼一套,只是如今到了這裡,想起了那對苦命鴛鴦,又怎能不為之悲從中來?」

  古墓夫人又是心頭大震:「什麼苦命鴛鴦?」

  銀髯老人道:「當然是江南鐵鴛鴦那兩口子,他倆身亡的時候,雖然已年逾花甲,但還是恩愛萬分,可惜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而未能鴛鴦合葬於一穴,這豈非已值得天下有情人為之同聲一哭耶?」

  古慕夫人的聲音又顫抖起來:「這些事,你怎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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