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雲十一郎 | 上頁 下頁


  這真是奇景中的奇景!

  燕飛霞以前曾經聽人說過,在五十年前,江湖中曾出現過一對雌雄殺手,男的身高一丈,腰如大桶,女的身輕似燕,高僅三尺,每次出現,都是女的站在男的肩膊上,兩人與強敵周旋,每每出奇制勝,或由女侏儒由上而下劈出匪夷所思的內家重掌,或由巨人施展暗器奇技殺敵,總而這之,每次出手都令敵人莫測高深,防不勝防!

  這一對雌雄殺手,正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大小鴛鴦」!

  眼前出現在鷹愁峽上的八男八女,跟「大小鴛鴦」似乎很有點相似,但卻是巨人在上,雙腳騎在細小女侏儒肩膊間,實在是怪異加怪異,令人大大感到不可思議!

  這八個女侏儒,能夠承托住肩上的巨人行走如飛,攀山越嶺,其耐力之強勁,確是耐人尋味!

  這十六男女,固然是奇特之極,但在他們背後,又另有奇人奇事接踵而至。

  在這八侏懦,八巨人後面,是一頂十分怪異的大轎。

  這大轎真是大得離奇,前面有三十二個轎伕,後面也有三十二個轎伕,前前後後,居然勞動六十四人來抬動這一頂大轎,而且看來還抬得頗不輕易!

  由此可見『這一頂大轎』實在大得異乎尋常,簡直達到很不合理的地步。

  但這一頂大轎,是沒有蓋頂的。

  在大轎之上,有兩個人,那是一男一女。

  那個男的,年約五旬,衣飾堂皇儼如巨富,他坐在大轎的一張軟兜上,不斷又吃又喝,也又打又罵!

  他吃的是熱騰騰的佳餚,而不斷給他又打又罵的人,正是大轎上的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雖然也是衣著華麗,但卻頭髮散亂,皮黃骨痩,似是十幾天未曾吃過食物似的。

  可是,在她面前,卻有一座火爐,爐上有鐵鍋,鐵鍋裡正在燒煮著一條又肥又香滑的梅花鹿腿。

  在這一頂大轎之上,竟然有爐灶、鐵鍋、醬料、油米、各式各樣的食物,和一壇又一壇的美酒。

  原來這大轎的底部,竟然是用鐵板鑄造的,在鐵板之上,既有爐灶又有廚房種種必備之物,絕對可以一面由轎伕抬轎,一面在轎上泡制佳餚美食。

  看來,那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倒是個不折不扣的老饕!

  只是,這個老饕的風度和脾氣,未免是差勁了一些,可難為了在爐灶煮食物的女人,雖然早已忙碌得滿額汗水,但仍然給這中年人不斷破口大駡,甚至是拳打腳踢,毫不留情。

  「他媽的,好好一條梅花鹿腿,瞧你煮得變成什麼樣子?你要嫁我,就得練好廚藝,要是連弄些菜肴都不倫不類,本座又何必娶你回來嘔氣?他媽的,你以為自己很美嗎?真是狗奶奶養的賤種!」中年人罵得興起,突然一腳踢向這個女人的屁股,那個女人給踢得臉孔直貼在沸鍋裡,雖然立刻又抬起了頭,但已弄得滿臉漿汁,熱氣直冒!

  在這一頂怪異絕倫大轎後面,又有一大串怪人怪事。

  只見在轎後,有六個和尚、六個道士、六個叫化,分列成三行,各自手持經書,你念一句,他念一句,但隨時又會有另一人大聲反駁,甚至爭論得面紅耳赤,瞪目翹髻子,似乎煞有介事。

  只聽見一個和尚道:「經云:『妄心招苦,空明是樂。』想來確是大有道理?」

  另一個道士立刻搖頭反駁:「人無妄心,定必不思進取,空明如鏡,雖可不苦,然亦無樂。競競競競如有苦有樂,已非空明境界!」

  在道士身旁的老叫化「哈哈」大笑:「和尚是出家人,牛鼻子也是出家人,既已出家,應當四大皆空,空空如也,囊空如洗,空即是色,既有孫悟空,也有妙手空空,更有崆峒派的崆…」

  又有另一個和尚「嘿嘿」連聲,怪叫道:「你這話大大不對,崆峒派的崆,並非空空如也,四大皆空的空!」

  一個老道士喝道:「少放屁,看掌!」人人都以為他要出招動武,豈料他打開了一張黃紙,上面繪畫著一隻手掌,原來這老道士在研究掌紋相學。

  他身邊一個叫化子歎了口氣:「一個天才,陪著十七個瘋子,唉……」

  一和尚厲聲喝問:「誰敢自視為天才?」

  那叫化又歎了口氣:「除了你,又還有誰?」

  那和尚臉色一變,尚未來得及分辯,已給其餘十幾個和尚、道士和叫化揍得遍體鱗傷,鼻青臉腫!

  原本冷冷淸淸的鷹愁峽,突然變得喧鬧無比,到底是誰的力量克臻至此?

  山道上,還有一個人,正在緩緩地登上鷹愁俠的峰頂。

  這一個人,不再戴著慘白色的面具,顯得神情更灑脫、更迷人、更充滿著美男子的魅力。

  這人竟然就是「刀的貴族,貴族的刀」江湖中被譽為「玉面至尊」的白千雲!

  白千雲甫自鷹愁峽絕頂險峰向下跳,居然在不到一頓飯時光之後,又再施施然捲土重來,而且「開路前鋒」排場之大,堪稱世間罕見。

  鷹愁峽斷崖忽然間擠滿了人,而且形狀怪異百出,蔚為奇觀。

  雲十一郎和司空不平這戰,當然再也打不下去!

  十八個頭罩大花臉面具的彩袍人,是排列最前的開路先鋒。

  這些彩袍人,肥瘦高矮參差不齊,最肥的和最瘦的彼此相差最少有兩百五十斤!

  這十八個彩袍人吹吹打打,樂聲大作,有時候音韻悠揚,十分動聽,但有時候卻又亂七八糟,比起三百隻烏鴉呱呱亂叫的聲音還更刺耳。

  燕飛霞忽然盯著其中一個彩袍人的臉。

  由於彩袍人全都頭罩大花臉面具,所以她所能看見的只是這彩袍人的面譜。

  但燕飛霞還是認出了這個人是誰。

  「丁開山!是你,你一定就是丁開山!」燕飛霞忍不住尖叫起來!

  這彩袍人身形粗壯肥大,的確很像丁開山,但他真的就是丁開山嗎?

  這身形肥大的彩袍人,正在敲鑼,銅鑼的聲音十分吵耳,但卻也很有節奏,就像是丁開山敲擊木魚一樣。

  彩袍人面譜上只能透射出一雙目光。

  這目光很空洞,彷彿天下間除了敲打銅鑼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足以令他值得關注。

  燕飛霞突然搶前,把這彩袍人的面譜揭開。

  這人果然就是丁開山!可是……他的臉上少了一樣東西。

  他不見了一隻鼻子!

  原本應該有鼻子的地方,此刻只有一個洞,一個血漬仍未幹透的洞!

  很可怕!很殘酷!

  是誰在這短短時間內,把丁開山變成這副樣子的?

  燕飛霞愣住了!她感到噁心!

  她以前並不喜歡丁開山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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