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魅影(20)_龍乘風

二〇

　　黎明，霧濃風輕。

　　唐老人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衛空空仍然騎著那匹猴子馬，與司馬血相繼趕到杭州。

　　唐老人回到唐家，一看見兒子傷成這個樣子，不禁七竅生煙。

　　「老夫早就說這個大酒缸不中用，現在可證明言之非虛吧！」

　　唐竹權苦笑道：「孩兒的確不中用，該死，該死！」

　　唐老人哼一聲，怒道：「絳花丘那班兔崽子也未免太過份了，居然連老夫的地方也來攪得天翻地覆。」

　　衛空空雙眉一蹙，道：「在下斗膽請問一句，唐老前輩與絳花丘中人，莫非曾有一段恩怨？」

　　唐老人撫須一歎，道：「唉，難說！難說得很！」

　　唐竹權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難說不難說的？你再不說出來，妹子的性命可危險之極了。」

　　唐老人長長吐一口氣，道：「絳花丘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連老夫也只是到過一次。」

　　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神態看來似乎很平淡，可是卻又充滿了傳奇的氣氛。

　　「當時，江南六俠也在絳花丘內，但他們也和老夫一樣，雖然身在絳花丘中，卻不知絳花丘是在何處。」

　　衛空空一怔，道：「難道你們是被人邀請，而在赴會的途中，卻要幪著眼睛，經過一段長程旅途方能抵達？」

　　唐老人緩緩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

　　語聲一頓，又歎息著接道：「當時江湖有一個秘密的傳言，絳花丘的主人，是當世最漂亮的大美人，她叫李絳花。」

　　唐竹權一呆，道：「江湖傳言就是江湖傳言，何以稱得上是秘密？」

　　唐老人板起了臉孔，道：「這個傳言，江湖中人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當然屬於秘密！」

　　唐竹權道：「既有傳言流播，就不能算是秘密。」

　　唐老人鬚眉皆豎，怒道：「不准你再搭訕，否則一槍刺死你！」

　　這對寶貝父子經常為小故而頂撞，而且他們頂撞的時候火氣十足，好像煞有介事般，但在別人看來卻是為之忍俊不住。

　　過了好一會，唐老人才沉著臉，道：「江南六俠與老夫同時被邀請到絳花丘，這個約會倒也神秘刺激得很。」

　　衛空空道：「後來如何？」

　　「後來？」唐老人沉默半晌，最後卻搖頭道：「這種事還是別提了。」

　　司馬血皺眉道；「說得好好的，何以在這個關節上又來一套『別提了』？」

　　唐老人歎口氣，考慮了良久，終於才道：「常言說得好，宴無好宴，李絳花邀請老夫到絳花丘原來是要老夫做一個證人。」

　　司馬血一怔：「證人？什麼意思，她要你證明些什麼事？」

　　唐老人道：「這件事說來大大的無聊，她竟要老夫證明她是個淫娃蕩婦！」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一呆。

　　龍城璧一直都坐在唐竹權的背後，聞言也是當場楞住。

　　有唐老人在的場合，他說話總是比平時少得多的。

　　唐老人緩緩吸了口氣，又道：「李絳花不愧是人間絕色，當時老夫已年逾六旬，但仍然難免有點意馬心猿的感覺。」

　　唐竹權喃喃道：「老而好色，英雄之猶也……」

　　他還想再說下去，唐老人已瞪圓巨目，幾乎想一掌迎頭拍下去。

　　過了半晌，唐老人才勉強忍住怒氣，接著說下去，道：「李絳花本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可惜，她在情場上並不得意，因為她愛上的那一個人，並不是個敦厚君子，而是江湖上的一個浪子登徒。」

　　聽到這裡，龍城璧的心頭不禁一陣跳動。唐老人長歎一聲，接道：「那個江湖浪子，就是二十年前，江湖七大殺手的老七。」

　　衛空空忍不住脫口道：「任七郎？」

　　唐老人緩緩點頭，道：「不錯，正是任七郎。」

　　衛空空道：「任七郎在風塵中打滾多年，生平從未真正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唐老人冷冷一笑道：「江湖浪子，莫不如此。」他說著這兩句話的時候，兩道嚴峻的眼光，有意無意間，向龍城璧的臉上射了過去。

　　龍城璧神色木然。

　　他不想為這一點而爭辯。

　　唐老人連聲冷笑，又道：「當任七郎背棄她遠去之後，李絳花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衛空空歎聲道：「她的改變，只怕會變得非常不幸。」

　　唐老人道：「不但是她的不幸，也是老夫和江南六俠的不幸。」

　　衛空空道：「李絳花忽然變成了一個淫蕩的女人，顯然是因為感情上遭遇到嚴重的挫折，所以才自甘變節，目的只求洩憤。」

　　司馬血冷然道：「她的心智，可說已變得不大正常。」

　　唐老人微微點頭，道：「當時江南六俠正當少年，血氣剛盛，居然沒有一人能拒絕她的美色誘惑。」

　　唐竹權嘴癢癢的，忍不住又道：「春色無邊，比喝酒還要過癮……」

　　唐老人這一次忍不住了，真的一拳就向兒子的鼻子上打去。

　　這一拳的力度非同小可，若給他打個正著，勢必臉上開花，一塌糊塗。

　　但唐老人的拳頭還未擊到唐竹權的臉上時，唐竹權便已溜得老遠。

　　雖然他身受劍傷，但逃命的時候仍然身手靈活得很。

　　衛空空輕咳了兩聲，道：「這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

　　唐老人緩緩道：「老夫仍然記得，那是二十年前的三月十八日。」

　　司馬血道：「事隔二十年，江南六俠忽然神秘失蹤，但現在又被送了回來，然而卻身中奇毒，這件事其中又有些什麼蹺蹊？」

　　唐老人冷冷道：「這是報復！」

　　「報復？」司馬血一怔，「李絳花為什麼要對江南六俠報復？」

　　唐老人長歎一聲，道：「報復的人，並非李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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