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鐵血男兒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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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很細小,連蚊子飛過所發出的聲音也不如。 風裡來聽完她講的說話之後,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厲害,幾乎連眼淚都給擠了出來。 他笑,朱老闆也笑。 他笑得越厲害,朱老闆的笑聲也隨著響亮了不少。 陡地,風裡來不笑了。 他剛才的笑聲突如其來,不笑的時候也像是臨崖勒馬一樣,立刻就完全停止了一切的笑聲。 朱慎也立刻不笑。 風裡來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仔細地觀察朱慎。 「朱大老闆,你剛才看見了甚麼事?笑得這麼厲害?」 朱慎答不上。 「是不是你剛才看見我笑,所以也陪笑一番?」 朱慎的面色已變得很尷尬,但終於還是黯了點頭,說:「這……這好像……好像是的……」 「喔,這也難怪,我笑,你不笑,那是無禮。」 「對!對!對!」朱慎疊聲說。 風裡來在他的面前繞了一個圈子,又說:「所以,剛才我忽然不笑,你也立刻不笑了?」 朱慎的額上已在冒汗。 「是……是的,因為你不笑,我若還在笑,那也是無禮……」 風裡來點默頭,卻又忽然放聲大哭。 他哭得很厲害,而且還好像很傷心似的。 朱慎呆住了,似是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雪飄歎了口氣,卻沒有說甚麼。 朱慎以手拭汗,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也不知道這位兄台為甚麼忽然這麼傷心。 風裡來哭了好一會,忽然又止住了哭聲,而且還「霍」的一聲坐了下來,喝酒、吃肉。 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像是兩枚三丈長的釘子一樣,一直都緊緊的釘在朱慎的臉上。 這時候,他又那裡有半點兒傷心的樣子? 朱慎呆呆的站在哪裡,渾身不舒服,好像內急。 但又無法馬上去茅坑一樣。 風裡來吃了兩塊肉,一塊牛、一塊羊,又喝了半杯酒、一杯茶,然後;再吃了兩顆甜得難以形容的龍眼。 但他的目光依然不變,依然像是大官看小偷一般,一直緊盯著朱慎那胖而圓的臉。 「剛才我哭,你看見了沒有?」風裡來忽然問。 他不但問,而且還把水晶酒杯往桌上一拍。 那就像是在一拍驚堂木。 但酒杯畢竟不是驚堂木,這一拍之下,碎片橫飛,倒比驚堂木還更嚇人。 朱慎的臉色已發青。 「快回答,你看見我哭沒有?」 「看見。」朱慎的聲音在顫抖。 「混賬!」風裡來破口大駡,「既已看見我哭,你何以不哭?」 朱慎張大了嘴巴,卻是半天還答不上話來。 風裡來怒目圓睜,喝道:「我笑,你不笑,是為無禮,我哭,你不哭,也同樣是無禮!」 朱慎臉如土色,忙連聲道:「是!是!是!」 風裡來吼叫起來:「朱大老闆,你准是每天晚上都吃八斤豬油,蒙了心肝,竟敢在我的面前如此無禮,你他媽的該當何罪?」 他在強辭奪理,但卻有如泰山壓卵,朱慎連半句話都駁不上來。 朱慎渾身發抖,忽然「噗」的一聲跪下。 「老朱知罪!老朱該死!求二堡主給老朱一個機會,日後老朱自當操你祖宗十八代!」 (三) 人在江湖,十分有趣。 江湖上可怕的人雖然很多,但有趣的卻也不少。 風裡來有時候很可怕,但有時候卻很有趣。 朱慎亦然。 在「高城」,每個人都知道,綺碧園的朱老闆,平時是個很易相與的人。 但等到他動手揍人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風裡來一直都在把朱慎弄得團團亂轉,幾乎是要他笑便得笑,要他哭便得放聲大哭。 而朱慎的表現,也一直是那麼懦怯,似乎比起怕事的小兔子還更怕事。 到最後,他看來就像是已給嚇破了膽的磕頭蟲。 但君可曾知,世間上有一件事,名曰:「裝蒜。」 這個朱大老闆就是精于此道高手。 ——「老朱知罪!老朱該死!求二堡主給老朱一個機會,日後老朱自當——」 這些完全是懇求饒命的說話。 但誰也想不到,他最後的七個字卻是:「操你祖宗十八代!」 這已不單是罵人的說話,而且也是「找死」的說話。 此言一出,不是「找大元寶去死」,就是「自己為自己找了一條直通九泉之路」了! *** 罵人的七個字剛剛出口,朱慎也已出手。 他的眼角在跳動,人也像是潛伏已久的猛獸,突然一撲而起。 他那狹小而細長的眼睛,驟然收縮,就像是兩把可以插穿銅牆鐵壁的錐子。 「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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