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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像連動那樣的大富豪,身邊當然有保鏢,但等到他公然說出這句駭人說話之際,這些保鏢也不禁驚得呆住了。

  其中一個棕色頭髮,看來比較老練一點的保鏢立刻在連勒耳邊低語幾句,顯然是在勸誡他,不要繼續再鬧下去。

  但縱使連勒馬上收斂起來,甚至當眾向蕭朗月道歉,事情也很可怕,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現時的舉動,就像是在莊嚴肅穆的婚禮上裸跑,再加上那句粗鄙下流的說話,更使人無法可以容忍及加以原諒。

  在那保鏢眼中看來,事情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可是,接著所發生的變故,更是令人瞠目結舌,萬萬意想不及。

  只見連勒突然從口袋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然後用力一揮,大聲道:「我有逾億美鈔,又有誰能阻擋我的去路?」

  他這種瘋狂的舉動,已充分表現出他的神智已陷入極不正常的狀態中。

  那保鏢更吃驚了,但他並不是個沒有決斷能力的人,到了此際,他已明白自己應該採取怎樣的措施。

  在刹那間,他腦海裡升起的念頭是:「連勒先生已喪失了理性,必須先將他制服,帶他離開這裡!」

  這保鏢叫舒密南度,是巴西移民到美國定居的。他一直以為自己很瞭解連勒。

  他跟隨著連勒已十五年,最少有五次把連勒從死亡邊緣救過來的紀錄。

  在紐約,暗殺事件幾乎無日無之,像連勒那樣的人,曾經屢遇殺手狙擊,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舒密南度對連勒是忠心耿耿的,有一次,他甚至不惜飛身擋住一柄本來飛向連勒的利斧。

  那一次,舒密南度胸中利斧,但結果居然還能活著,實在是一項奇跡。

  但那一斧他也沒有白挨,當他傷癒出院之日,連勒親手遞給他一張支票,銀碼的數目是美金三百萬。

  三百萬美金,已足可以使舒密南度一輩子過著極優悠富裕的生活,而且連勒還准許他退休,以後再也不必擔任這種危險的工作。

  但舒密南度沒有退休,仍然誓死追隨在連勒左右,就像是一頭忠心的豬犬,永遠不會離開它的主人。

  可是,舒密南度最後所得到的報酬,竟然是一顆使他眉心爆裂的子彈!

  槍聲並不響亮,只是「伏」的一聲,接著舒密南度就瞪大了眼睛,眉心中央部分同時湧出了一股血漿。

  這是絕對致命的一槍,它絕不像當年那一柄飛斧,還有機會可以讓舒密南度進入醫院接受搶救的手術。

  這一下變故極其駭人,會場立刻由小混亂變成了大混亂。

  誰也想不到連勒竟然會掏出一柄配有滅聲裝置的手輪,而且不由分說地就向自己的保鏢作出近距離射擊!

  舒密南度一倒下,那些女土的尖叫聲更是驚人,膽子較小的男士,也紛紛奪門而出,霎時之間,秩序混亂得難以形容,仿佛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爆發。

  只有我們這三個本來不應該出現在展覽會的人,最接近連勒。

  因為連那些保鏢和保安人員,都已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開去。

  倘若只有一個連勒就算他手裡握著的是一輛手提輕機槍,也一定攔阻不住洛雲,但這時候,蕭朗月仍然在他手中,而且在槍殺了舒密南度之後,槍管也緊貼蕭朗月的太陽穴上。

  一個瘋子,本來已經很可怕了,再加上一柄性能優良的手槍,那就更是危險之極。更何況在槍管之下,還有一個無辜而又漂亮動人的女郎?

  我一看見這情形,立即就警告洛云:「投鼠忌器,不要輕舉妄動。」

  只聽見連勒大聲說道:「你們都是瘋子,沒有一個是好人!」

  我不禁為之啼笑皆非,但卻也不敢在這時候跟他頂撞,只好順著他的口氣說:「不錯,我們都是瘋子,而且瘋得很嚴重,非要你來拯救不可。」

  連勒嘿嘿冷笑:「你們這些低等生物,智力和螞蟻又有什麼分別?就算拯救成功,你們最後還是要自相殘殺,直至一個不剩為止的。」

  我微微一笑,用很溫和的聲音說:「人類自相殘殺千千萬萬年,但如今面臨著的威脅,卻是人口大量膨脹,甚至達到了爆炸性的程度。」我說的雖然是事實,但卻連我自己也覺得有著「怪異」的味兒。

  但無論我說的是事實也好,是怪論也好,我的目的只是:儘量拖延時間!一來等候警方人員的來臨,二來希望可以藉著談話,來穩定連前激動的情緒。(但不知如何,我又覺得連勒的情緒,並非真的很激動,反而覺得他全身透著一段深沉而又詭秘的氣息。)只聽見連勒「咕咕」地怪叫了一聲,道:「人類愈殺愈多,只因為真正毀滅的一戰還沒有發生,但等到這一戰爆發之後,就算全球人口增長到一千億,結果也會變成一個零字!」

  我苦笑了一下,道:「擔心核戰爆發的人,全球最少有二十億。」

  連勒哼了一聲,道:「核戰算得了什麼?」

  我征了一怔,但隨即談談道:「核戰的確算不了什麼,單是愛情的力量就比一千枚核子彈還強大得多。」

  連勒乾笑著,道:「你說對了,愛情萬歲,不要核戰要造愛!」

  我又再啼笑皆非,而就在這時候,大隊警員已圍了上來。

  一個膚色黝黑的警官向我走了過來,冷冷的道:「你是不是個傳教土?」

  我眉頭一皺,洛雲已霍聲走到警官身邊,同時冷笑道:「你的幽默就像你的口腔。」

  那警官臉色陡變,狠狠地瞪著治云:「這是什麼意思?」

  洛雲用手掩著鼻子,悶哼著說道:「當然是他媽的好臭!」

  那警官登時怒氣直往上沖,正待發作,忽然有人在他背後沉聲道:「麥警官,有什麼事情值得你向這位洛先生瞪眼?」

  麥警官回頭一望,立刻就為之臉色一變。

  在他背後的,是一個身形高大、滿面紅光的高級警務人員,這人我也認識,但洛雲跟他卻更熟絡。

  「馬警司!」麥警官向他敬了個禮。

  馬警司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向洛雲道:「你是不是又在侮辱警務人員?」

  洛雲眨了眨眼,道:「你可以控告我,但我有八個同學都已成為執業律師。」

  馬警司這才轉過臉盯著麥警官,淡淡道:「你聽見了沒有?要告發他,可不容易。」

  麥警官面色鐵青,忙道:「剛才只是一場誤會,現在沒事了,沒事了。」他怕的不是律師,而是馬警司的語氣。

  馬警司搖搖頭,道:「不,現在怎能說沒事?這個美國大亨是不是吞掉了八十顆迷幻藥片?」

  洛雲道:「他剛才還是槍法如神,又怎會和迷幻藥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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