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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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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連刮了三天大風,風中有雨,雨中有霧。 濃濃的霧連大風也吹不散,仿佛連呼吸著的也不是空氣,而是籠罩著每一幢高樓大廈的霧。 霧氣和空氣有什麼分別? 我不懂,也懶得去尋求答案,因為我已決定要休息一個星期,什麼事情都不幹,我要用一百六十八小時來鬆弛鬆弛身上每一條神經線。 決定是這樣決定了,但可以堅持到最後一小時的最後一分鐘嗎?這就是只有天才曉得了。 翻開案頭日曆,我的眉頭忽然皺住。 這一頁的日曆,紅如火,十分刺眼。 又是星期天。 星期天是個很熱鬧的日子,人人都在放假,只要往街上打一個轉,我保證自己的精神又會再度緊張起來。 唉,誰叫我一連練了七天芭蕾舞?一直陪著那個非要我陪她練舞不可的三表妹呢? 幸好,這個又可愛又可惡的三表妹已飛回洛杉礬了,直到這時候,我才後悔在八歲那年學過五天芭蕾舞。 別人跳芭蕾舞只會腳趾發疼,但我卻全身都疼,就像是一連參加了七八次擂臺搏擊比賽似的。 下次我發誓——唉,還是免了,除非她永遠不再回來,否則就算她做武松而又要找我扮老虎,我還是拒絕不得的。 這是人結人緣,表妹我有五個,大表妹兩次戀愛失敗,跑到意大利做修女;二表妹嫁給了億萬巨富的兒子,正是一人侯門深似海,從此以後在報章上見見她的照片好了。 至於四表妹、五表妹,前者老氣橫秋,從來沒有把我這個寫小說的表哥放在眼內;老五卻太幼稚,到了念高中那一年還天天咬著波板糖,在操場上和那些八九歲的小女孩玩跳飛機遊戲! 就只有三表妹,她頑皮是一回事,但她也有很柔細、很體貼的一面,所以,她是我最喜歡的一個。 昨天黃昏,我送她到機場,臨別時她送了我八九個飛吻,害得我險些撞在一個足有六尺半高金髮女郎的胸脯上。 三表妹走了,我沒有悲傷,因為她是表妹,而不是我的情人。 那是真真正正的「兄妹感情」,雖然,這上面還是加上一個「表」字。 這一個故事,和三表妹是完全沒有什麼關係的。 可是,若不是給這個可愛複可惡的表妹折騰了整個星期,那一天我早就出海釣魚去了。 而倘若那天我一早出海,就一定不會碰上謝卡這個人。 要是我沒有碰上謝卡,那麼我也不會被捲入一件怪異事情的漩渦裡。 所以,縱然寶貝的三表妹在整件事情裡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但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因為她要我陪足一星期,然後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我特別「好運氣」,所以,這件怪異的事情,才會讓我這個跳芭蕾舞跳得暈頭轉向的人遇上了……原始人會不會刮鬍子,我不知道。 但我對付鬍子的方法,就算不能說是原始,最少也是相當落伍的了。 我不用剃鬚刀片,不用須創,更不使用電須刨,而是使用一把細小而廉價的剪刀。 用剪刀來剪鬍子,當然比不上用其他剃須工具那麼快捷乾淨,但我卻認為這是一種樂趣。 在鏡子裡,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每一根鬍子被剪掉的情形,而且,還可以聽見極細微的「剪須聲音」。 我選用廉價的剪刀,是因為它不會太鋒利,因為有時候,我可能會冒冒失失的連嘴唇也照剪可也。 有人說:「鬍子是男人臉龐上的藝術品。」 也有人說:「只要有鬍子的男人就有男性惑力。」 對於前者,我還可以接受,但後面那一句,我可不敢苟同。 別的不說,就以街頭上那些可惡複可憐的流浪漢來說,他們可能好幾年也不洗一次澡,臉上的鬍子又多又亂,難道這也算是男性的魅力嗎? 以我看來,並不是每個男人都適合留鬍子的,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只要鬍子稍微長一點點,我就要用剪刀把它剪得乾乾淨淨,最少,整個人會變得精神煥發起來。 每一天,當我爬起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唱機開動,讓柔和悅耳的音樂使我的腦筋早一點從沉睡中清醒。 這是一件很有效的法子,保證百試百靈。 然後,我就用剪刀修理自己的鬍子。 對我來說,鬍子是多餘的,就像是許多許多煩惱一樣,有它們的存在簡直是快樂人生裡最大的諷刺。 鬍子再多餘,我還可以揮剪剪掉它,但煩惱卻往往是揮之不去剪之不掉,想忘記也忘不了的。 這一天,當我正在剪鬍子的時候,心裡忽發奇想:「倘若連煩惱也可以一併剪掉,那就好得很了。」 若然真的可以,當然最好,但這卻偏偏是不可能的。 剪掉鬍子後,再看看腕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二十三分了。 我懶洋洋地披上了外衣,漫無目的地走出了門口。 風還在吹,雨還在灑,我的腳步再也不像是在跳芭蕾舞,而是仿佛正在泥濘裡耕田。 我沒有帶雨傘,那是因為雨點已愈來愈細小,我肯定自己絕不會變成一個落湯雞。 我在街上逛了一會,忽然覺得有點口乾,很想喝一杯燙熱的檸檬茶。 於是,我轉過一條街道,向芳芳餐廳走了過去。 芳芳餐廳的老闆是個很胖的胖子,又是一個標準的足球迷,我選擇這裡喝茶,其實是想找他聊聊天,談談最近的幾場足球比賽。 但我還沒有走到餐廳,就已看見了一件意外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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