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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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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以守勢為本,就不該稍存半點求勝欲望,否則勢必牽一髮而動全身,或者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東方藏久習無相刀法,自然也是深明其理的。 然而,在這二十年來,他在江湖上與無數高手比拼,卻還是第一次使出「春蠶」的守勢刀法。 春蠶自縛,防守固穩,卻難以克敵制勝。 東方藏真的但求無過,不求有功嗎? 不,他使出這一部刀法,只是權宜之策。 攻比守更吃力! 只要這一攻守之勢持續下去,東方藏就可以慢慢扭轉局勢,從「春蠶」悶局,變成「脫虎」之勢! 薑畢竟還是越老越辣! *** 楚雪衣來自江東,既被稱為「江東大俠」,也有人稱之為「江東狂人」。 人狂,劍也狂。 看他的劍姿,時如飛龍出洞,時如鳳舞九天,一忽兒靈捷矯活,一忽兒沉重如山。 絕少人能看得清楚他的劍法,更遑論可以看透他的招式路數。 東方藏也不能。 所以,他在接戰不久之後,就不敢與楚雪衣搶攻。 攻擊是痛快的,但也是危險的。 守得穩,往往比攻得狠還更安全。 東方藏極工心計,做事永遠抱著一個宗旨:「吃虧的事半點也不肯幹。」 所以,他寧願守!也相信自己最少可以守得穩一段時間。 而只要這段時間一過,他就可以由「春蠶」之勢變成「脫虎」,扭轉悶局。 但楚雪衣會讓他如願以償嗎? 不!楚雪衣早已看穿了東方藏的戰略,他絕不會讓東方藏有翻身機會。 他突然大聲叫道:「十招之內,我必殺汝——」這一聲喊叫極是響亮,而且還有著一種扣人心弦的力量。 東方藏突然聽見了,他立刻冷笑道:「休說十招,便是千招萬招,你也傷不了我分毫!」說是這樣說,但心裡已是不禁為之一陣凜然。 楚雪衣真的有把握在十招之內擊殺東方藏嗎? *** 八招過去,第九招也已過去。 在這九招之內,楚雪衣攻得狠,但東方藏也守得更穩。 一連九招,楚雪衣面對著東方藏的「春蠶」刀勢,似是一籌莫展。 還有一招就是第十招了,他真的可以在最後一招,把東方藏斃命? 這似乎是不可能的。 但也就在此際,楚雪衣突然把攻勢極凶極狠的劍招收斂。 他的劍法,在瞬息之間變得完全不帶絲毫火氣,他的劍只是平平無奇地向前刺出。 很難形容這是怎樣的一劍。 但就是這麼一劍,東方藏的咽喉就給刺穿了一個血洞。 東方藏呆呆地看著楚雪衣,楚雪衣也冷冷地看著他的臉。 楚雪衣問:「這一劍刺得好不好?」 東方藏咽喉中劍,已不能開口說話,他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充滿了驚悸、絕望之色,但也同時存著一個絕大的疑問。 ——楚雪衣這一劍是怎樣刺過來的?「春蠶」刀勢是不是有了破綻? 雖然他沒法子開口這樣問,但楚雪衣從他的眼神裡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於是,他說:「刀法沒有破綻,只是你的氣勢已弱了。」 東方藏還是不明白,他還想聽楚雪衣繼續解說下去,可是,他的生命已走到了盡頭。 他連想再多就一會兒都不行。 東方藏死後,齊展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對楚雪衣道:「這一劍太奇妙了。」 楚雪衣卻搖搖頭,道:「奇妙的不是這一劍,而是形勢。」 「形勢?」 「不錯,他要守,要守到我力氣衰竭之後,才展開致命的反擊。」 「此人極工心計。」 「對付這種老狐狸,唯一的辦法就是要比他更狡猾。」 齊展苦笑了一下,道:「但狡猾不狡猾,可說是與生俱來的。」 楚雪衣道:「那倒不一定,有時候,多點吸取失敗的教訓,也可以使自己漸漸變得狡猾起來的。」 齊展道:「也許,這不是狡猾,而是機智。」 楚雪衣道:「東方藏要以全守之勢來虛耗我力氣,倘若不能速戰速決,這一戰他就贏定了。」 齊展道:「所以,楚大俠就以攻心之計來對付東方藏?」 楚雪衣頷首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齊展道:「你真有把握,可以在十招之內殺掉東方藏?」 楚雪衣搖搖頭,道:「根本連一點把握也沒有,但卻可以冒險一試。」 齊展道:「楚大俠那一聲大喝,可算是先聲奪人。」 楚雪衣道:「喝聲雖然不能殺人,但卻可以震撼敵人,尤其是對方已在苦守之中。」 齊展道:「但你那一劍能在絢燦中化為平淡,也是東方藏萬萬意料不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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