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吞斗牛(19)_龍乘風

一九

　　落鷹峽今天沒有飛鷹，只有一個戴著斗笠的青袍人。

　　青袍人身材粗壯，斗笠下垂著一塊紗布，手裡倒提著一柄九尺大刀。

　　他坐在一塊並不平滑的大石上，全身紋風不動，和那塊大石沒有什麼分別。

　　風急勁，遠方忽然傳來一陣哨子聲。

　　哨子聲並不太響亮，但卻清晰可聞，青袍人當然也是聽見的。

　　但他仍然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哨子聲越來越近，一個錦衣武士騎著一匹黑馬緩緩地進入落鷹峽。

　　錦衣武士腰間有武器，不是一種，而是三種。

　　一柄刀，一把鐵劍，還有一條鏈子槍。

　　錦衣武士在馬鞍上瞧著青袍人，良久才道：「你就是蔡伏玄？」

　　青袍人沒有開口，只是把那把九尺大刀輕輕一晃。

　　雖然只是輕輕一晃，已發出懾人的刀嘯聲，既似龍吟，又如虎嘯。

　　「天雷掩月刀！」錦衣武士沉聲道：「不愧是東海第一神兵利器。」

　　青袍人忽然長長歎了口氣，道：「我沒想到，甘於為銀子而賣命的人，會是閣下。」

　　錦衣武士道：「你知道我是誰？」

　　青袍人道：「霍不羽，『一槳蕩洞庭』水老人之子的霍不羽。」

　　錦衣武士道：「蔡島主認識先父？」

　　青袍人道：「水老人飄逸高雅，生平從不為一金一銀而傷腦筋，他老人家常謂『游於山水之間，食於湖海之內。』天生天養，知足必樂。」

　　霍不羽道：「然而先父並不如外人看來那樣快活。」

　　青袍人道：「人誰無憾，憾事何苦提？」

　　霍不羽道：「今日落鷹峽中，也必有憾事。」

　　青袍人道：「以霍兄之見，認為你我之間非要決一死戰不可？」

　　霍不羽道：「人皮有價，那是沒話可說的。」

　　青袍人道：「蔡某人皮價值幾何？」

　　霍不羽道：「不值萬兩黃金。」

　　青袍人道：「九千九百兩也是不足一萬之數。」

　　霍不羽道：「蔡島主，請出刀！」

　　青袍人道：「但我這一次來，並不是想跟你拼命的，我只想和你做一宗買賣。」

　　霍不羽道：「霍某如今是要剝取閣下的皮，在咱們之間又還有什麼買賣好談的？」

　　青袍人道：「人皮有價，但蔡某之皮，連萬兩黃金也不值得，霍兄又何必冒這個險？」

　　霍不羽道：「人在江湖，誰不冒險？」

　　青袍人道：「冒險也得看是否值得。」

　　霍不羽道：「此乃見仁見智之事，霍某自有主張，不勞蔡島主費心。」

　　青袍人道：「寫武林黑冊之人，究竟是誰？」

　　霍不羽道：「蔡島主毋庸知曉。」

　　青袍人道：「此人居心叵測，如今連蔡某之皮也要剝取，又豈可漠視？」

　　霍不羽道：「霍某殺人取皮，只認金子，並不認人。」

　　青袍人道：「你要金子，蔡某可以照付。」

　　霍不羽道：「你能給多少？」

　　青袍人道：「你要多少，蔡某就給你多少。」

　　霍不羽道：「我若要黃金二萬兩又怎樣？」

　　青袍人道：「可以，但霍兄必須把寫武林黑冊之人交出來。」

　　霍不羽道：「你要我出賣他？」

　　青袍人道：「買賣買賣，本來就是如此。」

　　霍不羽搖搖頭，道：「不行，在我們殺手這個行業裡，規矩是不能出賣雇主的。」

　　青袍人道：「規矩是人定出來的，天下間任何規矩都可以更改，尤其是幹殺手的，來來去去只是為了金子銀子，尊駕又何苦執著？」

　　霍不羽沉吟良久，道：「二萬兩金子，你能付給霍某嗎？」

　　青袍人哈哈一笑，道：「二萬兩金子，對蔡某來說，九牛一毛而已。」

　　霍不羽道：「但在金子沒有到手之前，霍某又怎能相信蔡島主的話？」

　　青袍人道：「天下間比黃金更貴的寶貝多的是，這個包袱你拿去瞧瞧！」說著，隨手一拋，把一個黃色包袱拋給霍不羽。

　　霍不羽並不用手接，只是拔出鐵劍，用劍尖把黃色包袱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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