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霹靂武器 | 上頁 下頁
二〇


  倘若龍城璧全然不關心容蓉兒的死活,那麼落陰道人自然是白費心機了。

  但像龍城璧那樣的人,天生下來就是一副俠骨柔腸,雖然他只是第一次遇上容蓉兒,但卻也不忍心看見這無辜的少女慘死在落陽道人的劍下。

  君子可以欺其方。

  龍城璧就算不是個君子,但落陽道人這條毒計仍然是可以奏效的。

  果然,落陽道人才抽劍作勢要對容蓉兒不利,龍城璧的風雪之刀就向他迎面緊壓下來。

  那是最厲害的「龍騰萬里」,這一刀勢大開大關,勁力驚人,落陽道人真還不敢漠視。

  但龍城璧使出了這一刀,卻也是正中落陽道人下懷的。

  落陽道人本來就是要讓龍城璧全力來對付自己,只有這樣龍城璧才會疏忽了晦陰道人。

  晦陰道人與落陽道人本是同胞兄弟,更是同門習藝,一起練劍多年的老搭檔,哥哥的心意,他豈會不明白之理?

  龍城璧才使出「龍騰萬里」那一刀,玄陰劍已向他的左肋下直刺過來。

  這一劍刺的地方正是龍城璧全身上下唯一的空門。

  可龍城璧若要補救,那也不難,他只要把「龍騰萬里」這一刀化為「龍捲西風」,晦陰道人的玄陰劍立刻就會被封死。

  但他若在這時候變招,也就無法對落陽道人構成什麼威協,他現在殺不殺得了落陽,那還是其次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只要一放鬆了落陽,容蓉兒的性命立刻就要不保。

  定他也和雲憐春一樣,是不想看見容蓉兒死在這裡的。

  但他要救容蓉兒,卻並不因為容蓉兒是個漂亮的美人。

  而是本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原則。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八個字說來簡單,真的要實行實踐,卻是絕對不容易的一回事。

  比方說:有人看見一頭老狗正在欺負一條小貓,要拔刀相助小貓,那自然是容易極了,只消三幾下功夫,還怕趕不走一頭老狗嗎?

  但這人若看見一條數百斤重的吊睛白額虎,正在對那條老狗目露凶光,張牙舞爪,那又怎樣?

  要趕跑大老虎可不是容易的,不但不容易,簡直就是危險極了。

  世間上,一定有不少人樂於幫助小貓趕跑老狗,但要找人趕跑大老虎,那就難尋得多了。

  最少,雲憐春就絕不是那樣的人。

  他只能給許竅之一個勇救佳人的機會,而他自己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救人。

  而且,他要救容蓉兒,全然是因為垂涎她的美色。

  容蓉兒若死在兩道人的劍下,他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一親芳澤了。

  所以,他也願意「冒個險」,故意放鬆許竅之去救人。

  龍城璧也要救容蓉兒,但卻絕不是因為她長得太漂亮就算她是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龍城璧還是要救她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無辜。

  既是無辜的人,就絕不該死,誰要傷害無辜者,龍城璧就定要阻止。

  不管是老狗還是大老虎,他都同樣挺身而出,全力阻攔抱打不平本來就是世間上最危險的事,有時候,你以為自已去趕走的只是一條老狗,但說不定在老狗的身旁,還有幾條大老虎在向你瞪眼。

  幸而,龍城璧不怕老狗,也不怕大老虎。

  就算有十萬條大老虎包圍著他,他也不怕。

  但可笑複可悲就是怕寂寞的人,寂寞越多與他為伍,那就像是黑夜,無論用什麼方法,你也無法把它甩掉。

  這十幾年裡,他什麼場面都見識過了,又怎會怕了晦陰道人。

  龍城璧怕的是寂寞,而不是怕死。

  他絕不肯把刀勢改變,而讓落陽道人有機會傷害容蓉兒人那一劍。

  晦陰道人雖然已在乘虛而入,但龍城璧還是要先對付了落陽道人再說。

  但他不必變招勢,只是全力增加了身子向前俯衝的速度,那已是唯一可以避開玄陰劍的法子。

  但這法子並不是最好的,而且也不一定能夠成功。

  但無論怎樣,他已把落陽道人逼退了,甚至還在落陽道人左肩上劃了一道半尺長的血槽。

  落陽道人的臉色突地變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淩厲的招,也沒有見過像龍城璧那樣勇猛的人。

  為了要救人,這個年青的俠士,居然可以不理會晦陰道人的劍。

  這份勇氣,這份膽色,連落陽道人也不禁又是吃驚,又是佩服。

  而就在此刻,玄陰也已終於刺入龍城璧左肋之下,劍鋒入肉最少一寸七分。

  這已算不錯。

  龍城璧若不是在最後關頭加快了身子向前直標出的速度,那麼這一劍最少可以刺入他身體之內達五六寸。

  按照晦陰道人這一劍的方位,倘若劍鋒入肉五寸,那已足可穿過了龍城璧的心臟,換而言之,這本來就是絕對致命的一劍。

  但現在即使如此,晦陰道人也已面上露出得意之色。

  龍城璧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知道自己中了一劍,但傷口卻一點也不疼,只是有著麻痹的感覺。

  他回身疾舞兩但,護在容蓉兒的身旁,冷冷地對晦陰道從說:「你師父陰陽子雖然兇暴,卻也絕不會在劍上塗毒。」

  晦陰道人「嗜嗜」一笑,道:「師父怎樣,本道爺可不一定要跟著他。」

  這時候,許竅之早已迎了過來,他一瞧龍城璧的劍傷,就已知道情況十分不妙,急忙封住了龍城璧六處穴道,不讓劇毒流入心臟。

  但龍城璧中劍之處,本來就和心臟距離極近,只見他雖然極力堡持鎮靜,但臉龐上已泛現出一層淡淡的紫青之氣。

  許竅之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正要給龍城璧喂服解毒奇藥,晦陰道人又已揮劍砍殺過來。

  許竅之又急又怒,只好也揮舞金刀招架。他的刀法雖然不弱,但想急切間擊退兩道人,那簡直是絕不可能的事,而龍城璧的面色越來越不好看了,只要再耽誤一盞茶時光,縱有靈丹妙藥,恐怕也難以把他挽救過來,

  他一上來就已無心戀戰,但卻又不能一走了之。

  這樣再糾纏下去,恐怕連自己都凶多吉少。

  王九番眼見形勢不妙,也不顧一切加入戰圈,但他刀法平庸,武藝不高,才沖了上來,就已給許竅之一掌轟了開去:「快走!你若不知死活跑過來,只會拖累死咱們兩個。」

  王九番挨了這一掌,雖然並不怎麼疼,但心情卻是極為難受。

  他忽然跺足捶胸,大哭著說道:「俺是個廢物,俺是個膿包!大塊頭!大渾人!俺什麼用處也沒有,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他並不是怪責許竅之,他只是在憎恨自己不中用。

  他的脾氣本來就很剛烈,說到「一頭撞死」,居然真的立刻就向牆上撞過去。

  他這一撞,真的是用盡全力,看來,這堵牆若不是給他一頭撞穿,那麼就是他真的會撞牆撞死了自己。

  容蓉兒在不久之前,還是極之憎惡王九番的,但現在她卻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不去。

  她寧願自己死在道人的劍下,也不願意看見這些人為了自己而流血,甚至喪失掉性命。

  但她卻沒想到,捨身救人這種事,對於他們來說,幾乎經成為了生活的一部份。

  王九番也許趕不跑大老虎,但他卻並不是害怕大老的人。

  個人連撞牆都敢了,又怎會怕吃人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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