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霹靂武器 | 上頁 下頁


  他疼死了。

  他心裡疼,肉裡疼,甚至連骨髓也在疼。

  他恨透了這些蒙面人,他知道,他們是為了白影子的寶藏而來的,但在獨孤一保的心目中,就算把天下間所有的財富堆放在一起,也絕對比不上任盈盈的一根指頭那麼重要。

  任盈盈越是叫他走,他越是不肯走。

  獨孤一保最看不起的,就是臨陣退縮,見利忘義,不願跟朋友共患難的人。

  而且在他的心目中,任盈盈已不但是他的紅顏知己,更是畢生中唯一的妻子。

  若要形容他對任盈盈的情意,似乎就只有那兩句傳頌千古的詩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他心裡在叫:「能活在一起固然很好,就算是緣慳福薄,上天註定咱們只能死在一塊兒,那也是死而無撼了。」

  他當然不想死,但上蒼若註定他和任盈盈之間只能有一個人還能活著,那麼,他寧願跳進地獄裡。

  可是,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人若交上了可怕的黴運,想好好的活著固然不易,就算想一死了之,也是往往身不由己。

  獨孤一保護著任盈盈,拼死拉著她殺出了一條血路。

  血路是闖開了,他倆互相扶攜,半擁抱半拖拉的進入了大叢林。

  這座大叢林樹蔭蔽天,林中根本沒有路徑,只有滿地又松又厚的落葉和豺狼虎豹吼叫之聲。

  倘若沒有獨孤一保,任盈盈絕對逃不出去。

  但獨孤一保在苦戰那些蒙面人的時候,曾經給其中一人,用毒粉沾入了眼睛。

  那種毒粉屬於什麼門派,何人所有,一時間獨孤一保是無法知道的,雖然他沾上毒粉的份量只是很少,但卻已立時視線模糊,淚水不斷在眼眶裡湧現。

  等到他們終於逃避過敵人的搜索後,獨孤一保的眼睛已全然瞎掉。

  他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黑漆。

  但他的心境卻是明亮的,他不斷握住任盈盈的手,他要照顧她,無論怎樣也要讓她活得長久而幸福。

  可是,她的手卻漸漸冷了。

  她的手忽然冰冷得很曆害,獨孤一保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忽然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他緊緊地擁抱著她,沉痛地泣啜起來。

  就在那一年的那一天,他瞎掉了一雙眼睛,也永遠失去了任盈盈。

  他曾經想自尋短見,但想起這段血海深仇,他又怎能就此了結生命?

  他發誓,一定要把整件事情的真相査個水落石出!

  三口喪門釘打在獨孤一保的身上。

  這三口喪門釘劇毒無比,但獨孤一保卻什麼也不顧了,他只知道,出賣任盈盈的方老賊就在咫尺。

  不殺方滌,決不為人。

  為了呀尋找方滌,他已花了兩年功夫,直到三天之前,他才找到這裡。

  獨孤一保雖然是個瞎子,但這一次他夜闖方家,卻是光明正大,早有信箋知會方滌的。

  就算方滌在這裡布下了天羅地網,他還是要來。

  但方滌沒有邀請助拳,甚至把宅院裡的人全都遣走,只孤身一人迎接獨孤一保。

  他恃的不是人多勢眾,而是銳利的目光和狡狐的頭腦。

  他仿佛早已知道,獨孤一保已變成了瞎子。

  倘若憑自己在江湖上翻滾了幾十年的經驗,連一個瞎子都對付不了的話,那也未免是太笑話了。

  獨孤一保刀法不弱,輕功高明,方滌是知道的,但方滌也是一流高手,而且近十年來武功又再大有進展,他是有信心可憑一人之力。

  把獨孤一保置諸死地的。

  可是,方滌還是沒有想到,獨孤一保竟然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連三口疾飛而來的喪門釘也置之不理。

  而且,獨孤一保已中了重拳,但這一刀卻仍然既急且勁,此一下子就已刺進方滌的咽喉!

  方滌吃驚地望著獨孤一保,獨孤一保卻只是冷笑。

  三口喪門釘也已射入他的身子,但他一點獨孤一保也不後悔。

  「方老賊,是你串通外人的,現在正是罪惡滿盈的時候!」

  喪獨孤一保的手仍然緊握著刀柄,刀尖甚至已穿過了方滌的脖子,從後腦下穿了出來。

  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下去。

  方滌早已氣絕,獨孤一保也渾身虛軟地倒了下去。

  大廳裡又再靜寂如死,只有那猴子忽然發出了「吱吱」的叫聲。

  這猴子已陪伴著獨孤一保八年,也是獨孤一保這八年來唯一的朋友。

  它走到獨孤一保的面前,好像想哭的樣子。

  猴子會不會哭?

  它若會哭,現在已是它應該大哭一場的時候。

  因為它的主人快要死了。

  獨孤一保躺在地上,兩眼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似乎還是正在凝視著猴子。

  猴子倒是直視著他,臉上的神態十分古怪。

  它忽然跳了起來,撲在方滌的頭上又抓又咬,猴子臉上出現了極兇惡的神情。

  獨孤一保搖著手,叫道:「勇勇,這惡賊已死,你不要再費氣力了。」

  猴子勇勇又在方滌的鼻子上挖了幾下,才回到主人的身旁。

  就在這時候,大廳外忽然出現了兩條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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