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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卻聽一人冷冷笑說道:「殺呀!為甚麼還不殺?你殺了他,便是為嚴瞎子報了仇!」

  阮花生怒盯著那人:「平蔭鳧,你不救我也就算了,為甚麼還要落井下石?」

  龍城璧向那個叫「平蔭鳧」的人望過去,只見他身穿白色綢衫,大概四十五六年紀,他穿的白綢衫固然白得像雪,身上肌膚也是如雪一般蒼白,以致驟然看去,整個人就像是一片白濛濛似的。

  龍城璧沒有見過這人,但對「平蔭鳧」這三個字卻絕不陌生。

  平蔭鳧是天山大冰峰下無相谷之谷主,延綿千里天山山脈之內,從來沒有任何人敢招惹這位大魔頭。

  龍城璧早就聽過這人的名字,卻沒想到居然會在青雲村裡遇上了他。

  在天山,人人都知平蔭鳧是個活閻王,據說在無相谷裡,真的設有刀山油鍋,兩年前有十幾個中原武林高手闖進谷裡找他尋仇,結果有一半被拋下刀山,而另一半則被縛了起來,一個一個放進火油鍋裡炸熟。

  龍城璧盯著平蔭鳧,又再瞧瞧阮花生,道:「你真的姓阮,名字就叫花生?」

  阮花生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俺自出娘胎就是這個名字!」

  龍城璧道:「這個名字本來很不錯,但遇上了平谷主,那就不怎麼好了。」

  阮花生冷冷道:「哼!遇上了他又怎樣?」

  龍城璧道:「平谷主的家裡,有個大油鍋,你得罪了他,他一定會把你拋進油鍋裡,那麼你就會變成油炸花生了。」

  阮花生怒道:「他敢?」

  龍城璧道:「他是無相谷谷主,又有甚麼事情不敢幹出來?」

  阮花生哼一聲,說道:「管他是無相谷谷主還是有相谷谷主,他一看見俺的師父就連腿也軟了半截。」

  龍城璧皺了皺眉頭,問道:「尊師又是誰?」

  阮花生道:「俺的師父就是——」

  突聽一人冷笑兩聲,道:「畜牲,你現在還不夠丟人嗎?」

  阮花生一聽見這人的聲音,臉色立刻就變得比平蔭鳧一般蒼白。

  龍城璧已看見馬棚背後,緩緩地走出了一個身材枯瘦的黑衫老人。

  這黑衫老人雖然嘴裡罵著阮花生,但兩眼卻直瞪著平蔭鳧。

  平蔭鳧卻不看他,就只當他沒有瞧見這個黑衫老人。

  龍城璧凝視著黑衫老人,良久才輕輕歎了口氣,道:「難怪連花生也不怕油鍋了,原來是終南山席九先生的高足,真是失敬!失敬!」

  黑衫老人目光倏轉,瞪著龍城璧沉聲喝道:「既知老夫就是席九,還不放了劣徒?」

  龍城璧哈哈一笑;「這真是左右做人難了。」

  席九先生臉色一沉:「甚麼左右做人難?你把花生放了,然後再把兩顆眼珠剜了出來,老夫自然再不追究此事。」

  龍城璧「哦」的一聲:「這樣就叫不再追究?」

  席九先生冷冷道:「難道你還想老夫送你一萬幾千兩銀子作為酬勞?」

  龍城璧搖搖頭,笑道:「銀子不是問題,只是平谷主剛才還叫在下殺了阮花生,我若不聽他的說話,恐怕會比剜了兩顆眼珠子還更淒慘。」

  席九先生怒道:「他只是個空心老倌,你怕他作甚?」

  龍城璧道:「人人都知道,無相谷裡既有刀山,又有油鍋的,我若給谷主抓回天山,又焉還有命呢?」

  席九先生道:「有老夫在,他連你一根汗毛也碰不上!」

  平蔭鳧忽然嘿嘿一笑,道:「席九,你也不是初出道的雛兒了,怎麼還會中了這小子挑撥離間之計?」

  席九先生緊繃著臉說道:「你想老夫一敗塗地,在田幫主面前抬不起頭,這種心肝可瞞不了任何人,就算老夫立刻把你五馬分屍,也跟龍城璧沒有半點關係!」

  聽見「龍城璧」這三個字,平蔭鳧的眼色不由得立刻一變,道:「他是雪刀浪子!」

  席九先生冷冷道:「就算不認得浪子,最少也該認得雪刀!」

  平蔭鳧乾咳兩聲,點頭不迭地說:「不錯,他身上帶著的,果然就是風雪之刀,難怪阮花生立刻就給他剝掉花生殼!」

  席九先生倏地喝道:「姓平的,你今天真的要找死嗎?」

  平蔭鳧冷冷一笑,道:「你已行將就木,怎麼火氣還是那麼大?」

  席九先生怒不可遏,衣袖一揚,一蓬黑針便向平蔭鳧撒了過去。

  平蔭鳧知道這是極厲害的黑蜂毒針,自然不敢怠慢,身形急急向左飄了開去。

  他一飄開去,無相魔手也同時施展,這是一套極邪門的武功,全套三百六十五式,不但招數繁雜之極,而且幾乎每一式都是摧魂奪魄的殺手功夫!

  席九先生冷冷一笑,也施展獨門絕藝地煞五行掌與之周旋。

  龍城璧倚在馬棚一隅,心中暗暗好笑:「這兩個大魔頭真的在拼命了,做漁人總比做鷸蚌舒服得多。」

  但在暗暗好笑之後,卻又不免憂從心上來:「玉龍幫怎麼變成了邪魔外道的天下?」

  在盤龍谷裡,有一座矗立巍峨的堡壘,雖然在白晝天,但陽光現在還照射不到這座堡壘之上。

  這座堡壘就是玉龍幫的總壇神龍堡。

  這時候,在堡壘南方的一坐巨大廳堂上,正聚集了百餘人。

  雖然在廳子裡有百餘人或站或坐聚在一起,但卻是一片寧靜,絕無半點聲音發出來。

  在大廳東方,垂掛著一幅比大床還大五六倍的山水畫,而且兩旁粗大的圓柱上,更雕上了栩栩如生,神態威猛的巨大金龍,使到這座大廳倍添懾人氣勢。

  大廳裡雖然有百餘人,但站著的卻占了絕大多數,只有兩個人才有資格坐在鋪上織錦墊子的大椅上。

  這兩人,一男一女,看來都很年輕,但卻是這座堡壘的主人。

  只見男的一個英俊不凡,一身衣著更是華麗奪目,氣派軒昂。

  而女的一個,也是錦衣玉貌,身上珠光寶氣,使人不敢逼視。

  這一對青年男女,不問而知,就是玉龍幫幫主玉面金龍田振烈及其夫人虞翠翠了。

  在田振烈左首,有一個灰衣僧人,只見他右邊衣袖空蕩蕩地,一條右臂已經斷去,正是在玉龍幫中,號稱左右二奇之一的拾葉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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