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龍鳳奇謀 | 上頁 下頁


  但最難得的,是小林也同樣地微微一笑,然淺就把自己眼前所有的銀子都推到譚海那一邊去。

  昨夜月圓花好,今晚也是一樣。

  但對小林來說,今晚絕難與昨夜相提並論。

  昨夜他有錢,但今晚卻已囊空如洗,而且又再開始欠債。

  現在,他所喝的酒,就是小詹所說的醋,甚至是狗尿。

  但無論是醋也好,是狗尿也好,小林都不在乎,因為他早已習慣如何在一貧如洗的時候降低對飲食水平的要求。

  賭徒,本來就是一種既可暴富,也可暴貧的怪物。

  所以,他現在居然覺得「狗尿」也很可口。

  就在第三瓶「狗尿」都已給他喝得點滴不剩的時候,忽然有人遞給他一壇瓊漿玉液似的陳年女兒紅。

  不必看這人的臉,只是看見這只手,他就知道身邊來了甚麼人。

  因為這只手白白胖胖,而且中指和無名指都戴著斑斕的漢玉指環。

  小林笑了,他拍開了酒罈上的泥封,淡淡道:「譚老闆,這一壇酒,在大鴻城裡可買不著。」

  譚海也笑了笑:「買當然是買不著的,但卻可以偷。」

  小林道:「偷誰的?」

  譚海說道:「赤鬍子床下,有兩壇這樣的酒,只是偷它一壇,絕對不能算是罪過。」

  小林喝了一口女兒紅,但覺酒香凜冽,便說:「偷一壇才是大大的罪過,你應該兩壇都一起偷出來。」

  譚海笑道:「只要你高興,那一壇隨時都可以送到閣下嘴唇邊。」

  小林又喝了一口,才道:「想不到你不但在賭錢的時候能抓至尊,連盜酒也有一手功夫。」

  譚海吃吃一笑:「你早就知道我換了牌?」

  小林道:「尊駕的手法,在大鴻城來說,已可算是第一流的高手。」

  譚海問道:「但若在別的地方又怎樣呢?」

  小林道:「那要看是甚麼地方,也要看看同桌的賭徒是甚麼人,假若你遇上的是殺手之王司馬血,那麼你這手牌才翻出,他的碧血劍已抵在你的咽喉上。」

  譚海眯著眼睛,緩緩道:「你認識司馬血?」

  小林道:「我認識他,但他卻不認識我。」

  譚海道:「你是在賭場裡見過他?」

  小林道:「不錯,那是在長安的進寶賭坊。」

  譚海道:「他是個第一流的賭徒,但卻絕不是個騙子。」

  小林道:「雖然他並不是騙子,但世上能騙得過他的騙子卻還沒幾個。」

  譚海道:「不要談司馬血了,談談你自己如何?」

  小林哂然一笑:「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有銀子的時候醉生夢死,一貧如洗的時候呆在這裡賒酒喝,像我這種人,又有甚麼值得一談?」

  譚海道;「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小林道:「你在說甚麼?我不懂。」

  譚海道:「我在賭桌上贏掉你所有的銀子,實在大大的內心不安,真怕你會因此而上吊。」

  小林道:「若輸光了就要上吊,我早已活不到今天。」

  譚海道:「不說上吊,餓死也同樣不妙。」

  小林道:「大鴻城雖然並不算太富庶,但卻整整一百年沒有餓死過人。」

  譚海道:「就只怕今年是第一百零一年,而你卻是第一個餓死在溝渠邊的爛賭鬼。」

  小林冷冷一笑:「就算真的餓死了,也跟你沒有半點相干。」

  譚海搖搖頭,道:「怎會沒有相干,正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你若真的餓死了,就一定會變成厲鬼冤魂,整天到晚跟在我的背後,唉,別看我這麼胖大,但卻是個膽小如鼠的人,倘若真的這樣,必然會把我活活嚇死了,所以,我現在甚麼都不用擔心的,就只是擔心你會餓死在大鴻城裡。」

  小林聽得呆住了,他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麼奇怪的一個人。

  初時,在小林的心目中,這大腹賈是個肥羊牯,只是在他身邊輕輕一擦,十幾片金葉子便手到拿來,簡直比刀切豆腐還更容易。

  但到了第二次再遇譚海的時候,小林才知道這大腹賈絕不是普通人。

  這一點,從他換牌作弊的手法就可以看得出來。

  小林敢保證,在赤鬍子的賭場裡,除了自己之外,誰也看不出這個大胖子在骨牌上作弊。

  若是別的騙子,小林一定會把他的騙人的伎倆當眾拆穿,但對於譚海,他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忌憚。

  他相信,就算當場跟他翻臉,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這也許就是做賊心虛,他能夠有賭本在賭場裡大殺三方,其實也是全憑那十幾片金葉子所賜。

  現在,他雖然又把所有的銀子輸光了,但最少已清還了所有的欠債,而且還做了一件想做了很久的事——把五十兩銀子借給了那對年老無依的夫婦。

  所以,雖然他現在又要開始欠債了,但他一點也沒有怨恨這個大腹賈。

  誰知譚海又再找自己,而且一上來就奉上頂級女兒紅一壇。

  酒已喝了幾口,譚海的說話卻是越來越稀奇,到後來,居然還在桌上放下了一錠金元寶。

  這錠金元寶重得出奇,看來最少有一百兩。

  小林傻住了:「這……甚麼意思?」

  譚海微微一笑,道:「小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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