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快刀浪子 | 上頁 下頁 |
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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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即使她現在臉上連一條皺紋都沒有,但畢竟她的心已開始老了。 她儘量要麻醉自己。 她要在他的身上,找回自已昔日的青春,重溫十八年前初夜的旖旎。 可是,他並沒有令到她得到任何的歡樂。 他在她最渴望男人擁抱的時候,輕輕的拔出了一柄銀光雪亮的刀。 他的聲音,也凍得比刀鋒遇更鋒利,冰冷。 「我是來殺你的。」 「為什麼你要殺我?你忍心嗎?」沐春夫人雖然有點吃駕,但神態仍然極為鎮靜。 這種事,她已遭遇過十一次。 但她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反而那十一個曾經想殺她的男人,現在都已掉進鬼門關裡。 但這個浪子卻好像和那十一個男子有點不同。 那十一個男人雖然曾經想動手殺她,但到最後關頭,竟然沒有一個真的忍心下手。 沐春夫人的確是一個充滿女性魅力的天生尤物,他們連在夢中都未曾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手裡的武器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沐春夫人從他們的眼中,可以看得出這些男人心裡的矛盾變化。 到了最後,肉欲還是埋葬了他們的殺機。 她覺得這一些男人愚笨如驢,肮髒如豬。 但她偏偏就喜歡玩弄這些驢,陪著這些豬,她要把天下間所有的男人都騙光。殺光。 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無法解釋。 她從來都沒有被男人欺負過,但她卻視天下男人如仇敵。 她從不騙女人的錢。 她也從來不殺別的女人。 但她卻是男人的剋星。 只不過,第十二個與動手殺她的男人,卻也是她的剋星。 沐春夫人能夠傾倒眾生,縱橫天下十八年,當然武功絕不會弱。 她甚至連頭髮裡都藏著八種厲害的暗器。 但碰到了這個浪子,就只好算是她的倒黴。 她一連使用出十七種暗器功夫,再加上三百三十六招素女斷筋手,但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沾不著。 但對方只使出了一刀,便在她那嫩滑雪白的粉頸上,刺穿了一個血洞。 直到最後一刹那,她總算認出了這柄刀,也認出了殺她的浪子是誰。 這柄刀就是昔年風雪老祖睥睨中原,所向無敵的風雪之刀。 這個狠心殺她的人,就是雪刀浪子龍城璧。 沐春夫人雖死,但她沒有後悔。 她早已知道自己惡貫滿盈,遲早都會死在別人的手下。 能死在雪刀浪子龍城璧的刀下,總比病死,老死更痛快。 她怕病,更怕老。 但現在她不再會有病,也不會老。 死亡,已結束了她心裡的一切恐懼,也結束了她充滿罪惡,充滿血腥的一生。 龍城璧親手殺了沐春夫人。 也親手埋葬了她。 沐春院的僕人,丫環,其中不乏武功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他們並沒有為沐春夫人復仇。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一在遲早是會降臨的! 沐春夫人死後,他們便靜悄悄的離開了沐春院,離開了魔雁山。 但龍城璧仍然留在那裡。 因為他本來就是個處處為家,到處流浪的人。 沐春院現在雖然變成很清冷,只剩下他一個人,但他並不在乎。 他留下,獨自在這間占地廣闊的院子裡,看梧桐葉的謝落。 魔雁山雖然寸草不生,但沐春審院卻例外。 梧桐葉落。 秋菊卻已盛開了。 龍城璧殺沐春夫人,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朋友。 他有四個朋友,都死在這個豔如桃李,但卻蛇蠍心腸的女人手下。 他要阻止這一種悲劇繼續發生。 於是,他立下了重誓,一定要杷這一隻胭脂虎除掉。 他終於辦到了。 但殺人之後的那種空虛,卻使他感到情緒低落,疲憊,而且想喝大量的酒。 沐春院有三個地窖。 每一個地窖裡都有酒。 但龍城璧卻發覺,這三個地窖裡,絕大部份的酒都有毒,而且毒性很猛烈。其中也有一部份是迷魂藥酒。 這些酒,能使內功最好的人在半晌之間完全失去知覺。 找了半天,他終於找到了幾壇沒有毒的酒。 但令他感到啼笑皆非的,就是這幾壇沒有毒的酒,酒質是所有的酒中最劣的幾壇。沐春夫人這個狠毒的女人,的確殺之不枉。 龍城璧在這裡看了五天日出,五天日落。 到了第六在早上,他忽然發覺這個本來已很清冷的沐春院,變得熱鬧起來。 魔雁山原本是光禿禿的一座山。 但在這座光禿禿的山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搭起了十三個黑色的巨大帳筵。 每一個帳篷的上面,都插著一支小小的金旗,金旗上都繡著一朵黑色的小花。 這是什麼標誌? 在黑色帳篷裡的,又是些什麼人? 龍城璧覺得很奇怪。 但他仍然很鎮靜,鎮靜得還想繼續舒舒服服的再睡一覺。 但在這時候,司馬血來了。 司馬血不是「來了」,而是他根本早就已經在沐春院中。 沐春院最少有八個大廳,三四十間房子,司馬血就是在當中的那個大廳中冒出來的! 龍城璧看見了司馬血,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他本來就約定司馬血在這裡見面。 六日之前,他們在裕市分手! 裕市,就是老百奇居住的那個市鎮。 司馬血忙於去找人,龍城璧卻忙著去殺人,於是他們在裕市填飽了肚子之後,便各奔前程。 龍城璧臨分手時對司馬血道:「十天之內,我必在魔雁山沐春院中,無論到時我是死是活,我都會留下。」 現在只不過是第六天,司馬血就來了。 龍城璧看著司馬血,發覺他的臉色不太好。 司馬血苦笑一聲道:「我給十三個鬼鬼祟祟的傢伙跟蹤了五日五夜,精神自然差了一點。」 龍城璧道到現在才明白,魔雁山上那十三個黑色帳篷的人,原來是為了司馬血而來的。 龍城璧道:「他們是誰?」 司馬血搖搖頭,道:「這十三個人都詭異絕倫,輕功頗高,但看來不像是中土人氏!」 「不是中土人氏?」龍城璧更感到奇怪,道:「你有沒有跟他們動過手?」 司馬血歎了口氣,道:「我要照顧著一個已經死了八成的渾小子,又怎麼可以貿貿然向這十三個人宣戰?」 龍城璧一呆,道:「你救的人受了重傷?」 司馬血道:「他中了別人一筆,又捱了幾劍,直撐到現在,既未咽氣,亦無起色。」 龍城璧皺眉道:「你的醫道未免差了一點。」 司馬血苦笑著:「我是個職業殺手,可不是個大夫,如果早知道從斷腸橋掉下來的,竟是個身受重傷的人的話,這宗買賣不幹也罷。」 龍城璧道:「誰叫你早已收了別人的酬勞?」 司馬血道:「這個蘇少蒼倒是個要命的疔瘡,武功既然不濟,為什麼明知送死也要跟別人在斷腸橋上決鬥。」 龍城璧道:「這種事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不知道為什麼,也許在決鬥的時候,忽然發生了某種令他意想不到的變化,亦未可料?」 江湖中風雲險惡,許多事情是令人無法在事前估計得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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