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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站在紙橋上的,是個穿得很樸素,年紀已很老的老者,他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藍布棉襖,但他手裡的一根銀杖,卻耀人眼目,竟是全以純銀打造而成的寶物。

  銀杖老者目注龍城璧,沉聲道:「老夫站在這裡,有什麼危險?」

  龍城璧皺眉道:「這條橋好像不大穩固,而魔湖裡的水又有奇毒,你若不小心掉了下去……」

  銀杖老者大笑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乃何等人物,這條紙橋你上不得,老夫卻是可以行走自如。」

  龍城璧苦笑道:「你看准了在下身中奇毒,一定難以渡過此橋?」

  銀杖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苦能現在渡過此橋,解藥包在老夫身上。」

  龍城璧搖頭道:「我不上你這當。」

  銀杖老者道:「小娃娃別再出言無狀,老夫生平做事光明磊落,豈會欺騙於你呢?」

  龍城璧冷冷道:「七色地獄裡居然會有好人?我不相信!」

  「放屁!」銀杖老者忽然板起了臉孔,怒聲道:「誰說老夫是七色地獄裡的主人?」

  龍城璧一呆:「你不是七色地獄裡的人?」

  銀杖老者身如輕煙,渡橋而過,破口大駡道:「小娃娃,你嘴裡說話可得有點分寸,即使不認得老夫,也該認一認這根五龍銀杖。」

  五龍銀杖。

  龍城璧不禁呆住了。

  風流神丐虞長春忽然搶道:「莫不是麥師叔來了?」

  銀杖老者一怔,道:「你這個瞎子是誰?」

  風流神丐道:「我是虞長春!」

  「長春?」銀杖老者面色一段,厲聲道:「他奶奶的,不見二十年怎麼連眼睛都丟了?豈不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虞長春恭聲道:「小侄是昨日不慎,被一個老太婆刺瞎的。」

  銀杖老著哼一聲:「老夫早在二十五年前便說你這個人有眼無珠,想不到現在連眼珠都給人剃瞎,真沒個屁用!」

  龍城璧雙手抱拳,含笑道:「老先生莫非就是失蹤了二十五年的關東老俠五龍杖聖麥若谷?」

  銀杖老者一瞪怪跟,道:「小娃娃忽然禮貌周到,有什麼居心?」

  龍城璧彎腰陪笑,神態恭謹。

  但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連司馬血、衛空空都給他嚇了一跳。

  只聽得龍城璧悠悠笑道:「麥老前輩在江湖失蹤了二十五年,其實是風流快活了二十五年,據說北塞十六間妓館的老闆都很歡迎麥老前輩,更有不少姐兒說麥老前輩的銀兩花來花去都花不完,今天嘛,莫非已床頭金盡了?」

  麥若谷聳然道:「老夫隱姓埋名二十五年了,你豈會對老夫的風流事蹟了如指掌?」

  龍城璧沉默著,只是嘻嘻一笑。

  麥若谷怒道:「是誰把老夫的秘密說給你聽的,你若不說出來,你休想得到解藥!」

  龍城璧能域乎突把笑臉收斂,緩緩地亮出了風雪之刀。

  麥若谷盯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果然是風雪老祖這個老混蛋,除了他這個老烏龜之外,還有誰會知道老夫秘密。」

  龍城璧的說話本已夠嚇人。

  但麥若谷的說話更加嚇人之至。

  江湖上無論是誰,都不敢對風雪老祖稍為無禮,就算風雪老祖不在場,任何人提起了這個北極風塵異人,臉上的神色都必是恭恭敬敬的。

  但麥若谷卻把風雪老祖罵成了老混蛋,老烏龜。

  不過,你若知道麥若谷在武林上輩份之高,同時知道他年紀有多大時,就不會覺得詫異。

  他今年已整整一百歲,年紀比風雪老祖還要大上半年。

  連風流神丐虞長春都只不過是他的師侄,他在武林上輩份之高,就實在不難想像出來。

  麥若谷罵了風雪老祖片刻之後,忽然對龍城璧道道:「那老不死三年前在冰窖裡與老夫下棋,連敗七局,講好了每局賭十兩黃金的,但他只給了老夫三十五兩,還有一半,你去替我追回來。」

  龍城璧神情黯然,苦笑道:「你要我到那裡去追討這筆欠債?」

  麥若谷怪笑道:「當然到冰天雪地的北極去找他,這個老不死脾氣古怪,從來都不肯到中原這些地方!」

  龍城璧重重歎了口氣道:「可是他已經去了西方極樂世界,再也不在北極。」

  麥若谷神情大變,怒道:「你這個臭小子胡說八道,老不死雖然年紀不輕,但還沒有一百歲,怎會死得這樣早?」

  龍城璧仰天長歎:「別的事情可以開玩笑,可以胡說八道,風雪老祖待我親如子侄,連風雪之刀也贈送給我,難道晚輦還會咒他去死嗎?」

  麥若谷忽然臉色變得青白,青白得毫無血色。

  他的年紀本來就已很老此刻他整個人都僵住,刹那間更像是蒼老了一倍。

  良久,他才喃喃道:「風年老祖真的死了?唉,這三十五兩黃金,又教我如何再還給他?」

  每個人卻為之一愣。

  只聽得他又喃喃的道:「其實三年前在冰窖下棋,連敗七局的是老夫而不是他,老夫還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只有三十五兩黃金在身上,賭了七局之後,還欠他一半棋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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