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自東來(33)_龍乘風

三三

　　他看見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人，正在用一種看似溫和，實則可惡萬分的微笑盯著自己。

　　他不在乎別人用怎樣的眼光看自己。

　　但這人卻用一口極鋒利的劍，抵在諸葛聰婉脖子上！

　　「沈柔——」東方羽額上的青筋已凸起。

　　雖然他大半截身子都是濕濡濡的鮮血，但他的喉嚨卻乾涸得像是沙漠。

　　沈柔！

　　玉劍侯沈柔，赫然也在觀雨樓中！

　　（二）

　　沈柔的出現，使東方羽感到憤怒，也感到絕望。

　　「你們可以殺了我，但別傷害聰婉！」他額上已在滴汗。

　　汗冰冷，冰冷而無味。

　　沈柔笑了起來。

　　「諸葛小姐天姿國色，我怎麼捨得殺她？」

　　東方羽道：「你要怎樣？」

　　沈柔道：「我想為你向諸葛樓主討個人情。」

　　東方羽用力地搖頭：「不必！士可殺不可辱，我可以死，但絕不會向任何人乞憐饒命。」

　　「有種！」沈柔微微一笑，「老實說，你來到這裡，居然會弄成這副樣子，沈某也大感意外，憑你的劍法，就算諸葛樓主的手下能把你留住，最少也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

　　東方羽吸了口氣：「我並不如別人想像中那麼神通廣大。」

　　「不，你的確是個神通廣大的劍客，但卻有個致命的缺點，」沈柔歎息一聲，「你有情，而且太多情，聰婉姑娘只是叫喚一句，你就已魂離魄蕩。」

　　他說的是風流話，但卻也是實話。

　　東方羽沒有反駁。

　　他也站不起來。

　　這時候，諸葛飛霧卻一步一步地逼近了他。

　　東方羽剛才劍下留情，沒有殺他。

　　但現在，諸葛飛霧卻面露殺機。

　　他要殺了東方羽。

　　然而，沈柔卻說道：「我不想看見他死。」

　　諸葛飛霧獰笑。

　　「你想他變成怎樣？」

　　「今生不能再用劍！」

　　＊＊＊

　　沈柔不想殺東方羽。

　　他只想廢掉這個劍客的一雙手！

　　諸葛飛霧大笑。

　　「這個主意不壞——」

　　說著，雙拐齊飛，拐中利刃直刺東方羽雙腕！

　　接著，寒光一閃，一聲慘呼，一顆腦袋沖天飛起，血漿染紅了每個人的眼睛。

　　（三）

　　大笑中的諸葛飛霧不再笑了。

　　他永遠也不會再笑。

　　丟掉了腦袋的人，既不會笑，也不能再傷害任何人。

　　東方羽還是沒有站起。

　　但他的手沒事。

　　出了事的是諸葛飛霧。

　　臉色驟變的卻是沈柔。

　　他看見了一個人，正在用手抹刀。

　　刀無血。

　　刀鋒寒芒四射，就像是亙古以來高峰上千年不變的冰雪。

　　獵刀！

　　那是昔年老刀匠遊疾舞親手鑄煉的獵刀！

　　＊＊＊

　　獵刀來了，司馬縱橫當然也來了。

　　還有鐵鳳師，也不知何時已經進入樓中。

　　但更令沈柔怦然心動的，卻是一個穿著黑絲長袍的女子。

　　長袍純黑，她的長髮更是烏黑發亮。

　　諸葛聰婉是美人。

　　但她還年輕，目前是缺乏了一種高貴和成熟的美感。

　　這女子卻不同。

　　她的容貌絕對不比聰婉輸虧，但卻有另一種無法言喻的魅力，更能顛倒男人。

　　「雁歌——」沈柔忍不住輕聲叫喚起來。

　　這女人笑了。

　　她的笑容很奇怪，奇怪得不像是笑，倒有點像是哭。

　　她叫雁歌。

　　「你還記得我嗎？」雁歌雙眼凝視著沈柔。

　　沈柔歎口氣：「我怎會不記得你？」

　　「小方呢？」雁歌的臉色發白，顫聲道：「你還記得小方嗎？」

　　沈柔點點頭：「我當然也記得他，他……他怎樣了？」

　　雁歌茫然一笑。

　　「很好，他現在活得很好，只不過武功廢了，雙腿也廢了，終日啞口無言。」

　　沈柔長歎一聲。

　　「你恨我幹得這麼絕？」

　　雁歌冷笑：「豈敢！」

　　沈柔沉聲道：「你可知道，是他先想毒害我，我是迫不得已才以牙還牙……」

　　「謊話！」雁歌忽然尖聲叫了起來，「小方不是那種人，他甚至在被你毒害之後，還懇求武大師別傷害你！」

　　沈柔一怔，繼而獰笑。

　　「你是完全幫著他說話了？」

　　「不錯，我是在幫著他，我還要嫁給他！」

　　「他已是個廢人！」沈柔在盡最後一分努力，「你若一意孤行，那無異是埋葬了自己一生幸福。」

　　雁歌用力咬著牙，道：「雖然他變成了一個廢人，但他比你優勝千百倍，最少，他的心腸善良，絕不如你口蜜腹劍！」

　　沈柔不再說話了。因為雁歌已對他絕望，他也對她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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