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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險死還生

  (一)

  臘月十日,晴。

  這一天並不冷。

  在大同府玄宏寺外的市攤,正熱鬧得無以復加。

  又快新年了,這正是市攤最熱鬧,也是最混亂的時候。

  凡是熱鬧的地方都一定嘈雜。

  凡是嘈雜的地方往往最易產生混亂的情況。

  所以這一天,這市攤真是混亂極了。

  (二)

  在玄宏寺左側七八丈的一塊石坪上,一個精壯如牛的漢子,正在向圍觀的群眾表演單手力舉仙人擔。

  這一根仙人擔最少也有四五百斤的重量,但這大漢只用一隻手,就能把它輕易舉起。

  人叢中爆出一陣熱烈的鼓掌聲和喝采聲。

  但就在這時,人叢中又有人大喝:「抓住他,把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鼓掌聲、喝采聲,居然給這人的叱喝聲蓋過。

  接著,最少有七八把明晃晃的尖刀,一齊向那大漢身上招呼。

  看熱鬧的人俱是一怔。

  這是表演?

  還是真的動刀子火併?

  初時沒有人弄得清楚,也沒有人捨得離開。

  直等到其中一人額上被打出鮮血,人群才紛紛四散。

  人就是這麼好奇的動物。

  倘若那是一桶炸藥,而這些人要再看一看的話,豈非變成血肉橫飛之局?

  表演已停止,接著「上演」的是明刀明槍的大火併!

  ***

  距離市攤百來丈左右的地方,有一間小酒鋪。

  酒鋪雖小,但是這間酒鋪的老闆卻不小。

  他身高最少八尺,渾身肌肉堅硬如鋼鐵,看來一副粗魯不堪的樣子。

  他姓王,叫王九番。

  現在,他的小酒鋪已坐滿了酒客,呼叫白乾、花雕、竹葉青之聲,不絕於耳。

  王九番從不打酒。

  打酒的工作,永遠都是他的小夥計阿凡負責。

  阿凡的人就像他的名字,平平凡凡,朴樸實實的,你很難會在他的臉上發現到半點輕浮佻躁,或是狡猾奸詐的神色。

  阿凡忙極了。

  但王九番卻斜臥在一張羊皮椅上,慢條斯理地喝一口酒,吃幾顆已剝乾淨殼的花生,優哉遊哉之至。

  說來也的確令人噴飯,這些花生米原來也是阿凡剝乾淨殼子,才由王九番享用的。

  這種老闆,豈非太混賬一點?

  但誰都不敢說什麼。

  王九番雖然在大同府沒有揍人的紀錄,但光是看他的拳頭就已夠瞧,又有誰敢無緣無故地去惹這個麻煩,

  金銀珠寶越多越好。

  但麻煩的事,就算一宗卻也嫌多。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一直都沒有人替阿凡出頭,向王九番提出交涉。

  就在王九番吃花生、喝花雕,正津津有味的時候,忽然有人飛奔過來,對王九番道:「那邊打架了!」

  王九番白眼一翻,沉聲道:「幹俺鳥事?」

  這人果然是粗魯得很。

  那人氣急敗壞地,又道:「被人圍攻的是你的徒弟。」

  王九番冷冷一笑:「俺有什麼徒弟?簡直放屁!」

  那人一呆,道:「梁大力不是你的徒弟?」

  王九番道,「誰是梁大力?」

  那人苦笑道:「就是那個表演單手舉仙人擔的大漢。」

  王九番「呸」一聲,道:「是誰說俺有這麼一個笨弟子?」

  那人道:「是梁大力自己說的。」

  王九番霍然站起,道:「這小子舉仙人擔舉瘋了!」

  那人道:「他被老蘇的手下圍攻,他對小的說『快叫師父救命』。小的問他的師父又是誰,他說是王大老闆。」

  王九番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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