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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坦白說,我也許比聶一百更討厭雪茄的氣味。

  我繼續打量聶本源的臉。

  我愈來愈相信他就是聶一百。

  因為我突然想起當天老衛的遭遇。

  老衛是「護送」聶一百離開雲霧居的,但當他回來的時候,他的臉又青又腫。

  他曾經與別人決鬥,而且對手就是聶一百!

  老衛敗了!他敗在聶一百的拳下!

  這種事,小高當然不會相信。

  至於我,處境尷尬之至。

  我不相信聶一百可以擊敗老衛,那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判斷。

  可是,倘若我連老衛的說話也不相信,還可以相信什麼人的話?

  而且,我知道老衛決不會是個隨便虛構故事以博君一笑的無聊之徒,他的說話,永遠比一顆釘子還更實在。

  只是那一樁怪事,除了老衛之外,並無別的目擊者。

  雖則老衛言之鑿鑿,但最少小高就絕不肯相信。

  要是「捏造事實」的人並不是老衛,而是其餘的人等,小高早已破口大駡,絕不留情。

  那一樁怪事,在我心中成為一個無法解釋的謎團。

  直到這時,事情終於露出了端倪!

  因為聶一百竟然「返老還童」,他已不再是百齡人瑞,而是一個驃悍的中年人。

  可是,我心中卻又冒起另一個疑問。

  縱使聶一百真的返老還童,由一百歲老人變成了他現在的模樣,但一個普通的中年人,就可以擊敗老衛嗎?

  不!這是絕不容易的事情!

  除非聶一百在年輕時,是個武術根基十分深厚的武林高手。

  否則的話,我敢保證,在一萬個中年人裡面,也未必有任何一人,足與今時今日的老衛匹敵。

  老衛的武功底子有多少斤兩,小高和我都很清楚。

  正因為小高對老衛的底子也很清楚,所以他絕不相信聶一百能夠擊敗老衛。(當然,他根本不知道,聶一百突然「返老還童」。)為了要更進一步證實,眼前的聶本源的確就是聶一百老先生,我忍不往又再問一句:「那一天,你離開書房之前,曾經說過些什麼話?」

  聶本源冷冷一笑,突然用餐刀在餐桌的臺布上,虛畫出四個漢字。

  我知道,聶一百是個書法高手。

  他這幾下子虛畫,別人就算站在他身邊凝神注目,恐怕也未必能夠看得出什麼名堂來。

  但我總算是肚子裡有點墨水的人,一看之下,已知道他這幾下虛畫,所寫的乃是「黃金喇嘛」四個漢字。

  至此,這位聶本源先生的身份,已是無可置疑。

  我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道:「閣下的旅遊證件,似乎必須在事前花費一番工夫!」

  聶本源道:「果然聰明,倘非如此,我又怎能在短短一兩天之內,緊隨小高夫婦到此。」

  我道:「連東方快車的車票,也預早作出了安排?」

  聶本源道:「當然!」

  我把烤蝦囫圇而吞之,道:「這一列快車,本來只屬於一般旅遊性質,但卻好像有人臨時加插了一些『雜耍表演』。」

  聶本源喝了一口酒,又用白布擦了擦嘴角才道:「你若要這樣形容這一件事,也無不可。但據我所知,洛會長也是雜耍表演藝員之一。」

  我臉色一沉,道:「你是說明天的比賽。」

  聶本源加重了語氣,道:「不錯,是蠃取鈔票的比賽!」

  我蹙著雙眉,道:「我為什麼要參加這種不明來歷、不明主辦動機的比賽?」

  聶本源道:「也許是為了司徒老先生吧!」

  我一怔:「閣下不但神通廣大,而且消息靈通之至。」聶本源冷冷笑,道:「要是什麼都不曉得,只能算是個胡混度日的蠢材,又怎配得上『神通廣大』這四個字。」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到了這個時候,我又再明白了另一件事。

  仍然是老衛當天「決鬥受傷」的事。

  以老衛的本性,就算聶一百老先生要和他決鬥,他又怎會接受一個百歲老人的挑戰?

  那根本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事情發生了。

  在老衛和聶一百之間,的確曾經展開過一場匪夷所思的決鬥,而並非聶一百對老衛施以偷襲。

  事實上,就算聶一百要偷襲老衛,若以正常的情況而論,也幾乎是絕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要是一個百歲老翁突襲老衛,而又能夠把老衛揍得鼻腫臉青的,那麼單就這一件事,已可列為奇跡!

  然而,根據老衛的敘述,那並不是偷襲,而是雙方擺明車馬的一場決鬥。

  到了現在,我面對著當天把老衛擊敗的「老人瑞」。

  眼前的聶本源先生,雖然年紀比「老人瑞」相差了一大截,但卻變得更加老氣橫秋,態度囂張而且並不友善。

  尤其是他經常擺出冷嘲熱諷的表情,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實在令我相當反感。

  我不知道聶院長在中年時代,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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