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伏魔聖手 | 上頁 下頁
二〇


  現在,唐竹權看見駱駝和尚面上這種氣死人的樣子,真是恨不得拔刀把他的駝峰削了下來。

  駱駝和尚怪笑了一會,才又瞪著唐竹權接道:「只要是神經稍為正常的人都不會有你此一問,貧僧說『好極了』,當然是指這位龍施主,他是武林中最傑出的年輕刀客,又是貧僧久欲會晤的浪子大俠,今日有緣相聚,自然是好極之至。」

  聽到「好極之至」這四個字,龍城璧不禁莞爾笑道:「大師言重了,龍城璧只是個不成材的凡夫俗子,說我是『浪子』那很恰當,但『大俠』二字,卻是愧不敢當之至。」

  「當得上之至,你若是凡夫俗子,那麼貧僧更加是個不折不扣的狗肉和尚。其實早在二十幾年之前,就已有人叫貧僧做『空門奇俠』,初時貧僧也像你這麼謙厚,頻說『不敢當之至,不敢當之至。』但後來平心靜氣地一想,假如像貧僧那樣的佛門奇人也不配稱為『空門奇俠』,那麼又還有誰可以當之?所以就決定下次有人如此稱呼貧僧的話,貧僧就來個『卻之不恭,受之無愧。』坦然承認可也。哈哈!哈哈!真是往事不堪提之至。」

  「何以不堪提之至?」龍城璧奇道。

  駱駝和尚乾咳兩聲,歎道:「因為從那時候開始,就再也沒有人稱呼貧僧為『空門奇俠』了,倒是『空門駝子』、『佛門駱駝』之類的稱呼,多得數之不盡,唉,龍施主,你說這是不是令人扼腕浩歎,痛心疾首之至?」

  「之至之至,老子之至你媽個春秋大夢!」唐竹權冷冷一笑:「你何不把法號改一改,就叫『之至大師』好了。」

  「之至大師?」駱駝和尚皺了皺眉,又把「之至大師」這四個字翻來覆去地念了兩三遍,忽然拍掌笑道:「這法號好極之至,這一次貧僧依你的,但駱駝和尚這稱呼也不能棄掉,否則讓西方極樂世界的師父知道了,一定會大大的不高興,那時候就不妙之至了。」

  唐竹權氣他不過,不禁啐了一口,罵道:「死賊禿,他……」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駱駝和尚忽然—臉嚴肅,合十道:「這裡是佛門清靜地,唐施主昔才把兩條狗屍帶進來,如今又複粗言穢語,咳咳,那真是太不應該,太不應該!」

  他忽然一本正經,但說來卻又是那麼義正辭嚴,唐竹權不禁為之呆住。

  只看見駱駝和尚雙目低垂,語聲凝重,又緩緩地接道:「敝寺雖然佛多僧少,香火欠盛,但唐施主若想在這裡宰吃黃狗,卻是絕對不行的。」

  唐竹權憋著一肚子悶氣,道:「為甚麼宰不得黃狗?」

  駱駝和尚又念了一聲佛號,過了很久才說:「因為貧僧早已囑咐門下弟子宰了四隻不大不小的黑狗。」

  唐竹權陡地一呆,過了半晌才狂笑起來,罵道:「他奶奶的,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狗肉和尚,黑狗比黃狗好,那真是一點也不錯,好極之至!好極之至!」

  龍城璧卻歎了口氣,道:「但照在下看來,今天咱們是罪過之至了。」

  唐竹權哈哈一笑,道:「在和尚寺裡吃狗肉,老子認為絕不罪過,倘若在和尚寺裡活活餓死了那才是天下間最罪過的事情。」

  龍城璧又歎了口氣,道:「在佛門清靜之地吃狗肉是否罪過,這一點姑且不論,但那兩頭黃狗無緣無故的給你打死了,卻又不是用來祭肚子,如此白白浪費血肉生靈,那還不算是罪過嗎?」

  唐竹權立刻把駱駝和尚向前一推,道:「這可不是老子的主意,把黃狗拋掉的,是這位阿彌陀佛之至的之至大師。」

  駱駝和尚嘿嘿一笑,道:「唐大少爺,這算是甚麼?有黑鍋應該大家背!」

  唐竹權嘻嘻一笑,道:「黑鍋只有一個,犯不著用兩人來背著它,而且,那兩頭黃狗的確是你拋掉的,龍老弟說得很對,吃狗肉不算是甚麼罪過,但浪費生命,那就大大不該了。」

  駱駝和尚氣得咳了起來,他咳了兩三聲,才說:「好,這一趟算是貧僧栽了,貧僧現在就去把黃狗撿回來。」

  唐竹權得意地一笑:「這才算是略盡地主之誼嘛!」

  駱駝和尚不再理睬他,兩條大袖一揚,身形如箭般向寺門外疾馳而去。

  過了半晌,駱駝和尚回來了,但卻兩手空空如也,而背上也並未背著那兩頭黃狗。

  唐竹權直勾勾地望著他,說:「怎麼?那兩頭畜牲呢?」

  駱駝和尚攤開手,道:「不見了。」

  唐竹權道:「怎會不見了?」

  駱駝和尚道:「不見了就是不見了,你這一問真是出奇。」

  唐竹權道:「老子不相信,你道一拋之力有多大,總不會拋到十萬八千里外去罷?外面又不是汪洋大海,豈有須臾之間便不見了之理?」

  駱駝和尚冷冷一笑,道:「不見三幾年,你這位唐大少爺真是越來越蠻不講理,你若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找個夠。」

  唐竹權嘿嘿一笑,道:「這分明就是你這個駝子和尚的奸計,你不去撿,卻叫老子跑出去撿回來,老子可不上當。」

  龍城璧歎了口氣,接著苦笑道:「兩位不必爭執了,就讓我出去找找好了。」

  駱駝和尚道:「不必找了,寺外是塊大草坪,正是一目可以了然,瞧兩眼就連草坪上有幾朵花兒也可以數得清清楚楚,那兩頭畜牲若是在那裡,貧僧早就撿回來啦。」

  龍城璧淡淡道:「在下並不是不相信大師,但唐大少爺很不服氣,他自己又不願意去找,以其弄成僵局,就由在下多走一遭卻又何妨?」

  唐竹權咧嘴一笑,道:「對!果然不愧是最傑出的年輕刀客。」

  駱駝和尚白了他一眼,道:「龍施主固然是傑出的年輕刀客,但他現在並不是去誅惡鋤奸,只是為了你這個大醉鬼而白走一趟。」

  唐竹權冷冷一笑:「老子敢打賭,他這趟絕不會白走!」

  駱駝和尚「哼」一聲,道:「你要打賭甚麼,貧僧不奉陪的便是佛門王八!」

  唐竹權眉毛一揚,道:「哦?此話當真?」

  駱駝和尚道:「別的和尚戒葷戒殺戒賭,貧僧卻只戒放屁,就算你是要賭腦袋,貧僧也會捨命相陪。」

  唐竹權「呸」一聲,道:「你這顆腦袋一文不值,贏來何用?」

  駱駝和尚道:「你可以賭別的,只要你敢說出來就行了。」

  唐竹權咬了咬牙,大聲道:「好!老子就賭……賭……」

  「要賭甚麼?快說。」

  「嘻嘻,不賭了。」

  「幹嗎不賭?誰輸了就在這裡剝光衣服怎樣?」

  唐竹權笑了笑,道:「贏了的剝光衣服如何?」

  駱駝和尚嘿嘿一笑,道:「這一次算你幸運,嘿嘿!嘿嘿!」

  唐竹權不答腔,只是訕訕一笑。

  他當然不再賭了,因為龍城璧已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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