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伏魔聖手 | 上頁 下頁
一一


  寶象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然後又左顧右盼,四周再也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他暗暗歎道:「雖然只是女流之輩,但武功真還不賴,幸好她只是志在唬唬嚇嚇寶象,否則剛才一掌用力插了下來,這下子恐怕就得完了。」想到這裡,不禁驚出一身冷汗,但在驚惶之餘,又為之暗自慶倖。

  他害怕再遇上那妙齡女郎,當下不敢停留,匆匆返回青雲館。

  可是,他卻未能瞧見,當自己的脖子給妙齡女郎劃破了一點點肌膚,他的一張臉龐漸漸呈現出灰黑之色。

  ***

  二崖鎮雖然不是大地方,但青雲館卻占地甚廣,所以曾經有人這樣說:「一座青雲館,已占了二崖鎮的一半。」

  這話雖然誇張一些,但青雲館門庭極之深廣,卻是事實。

  只是,青雲館並不代表富貴門楣,它沒有紅牆碧瓦,也沒有懾人的豪華氣象,從古拙的兩扇大門一直穿過前院,花園,以至每一座亭臺樓閣,每一幢高高矮矮的房舍,看來都是那麼沉實樸素,甚至有點像深沉的廟宇。

  這也難怪,「鐵佛翁」董崇安本來就是一個不尚奢華的人,倘若青雲館佈置得太金碧輝煌,那反而不像是鐵佛翁的地方了。

  認識董崇安的人,都知道他崇尚佛學,雖然他一直都沒有出家為僧,但是從三十歲那時候開始他就只吃素菜,戒除腥葷。

  鐵佛翁是吃素的,他最不想看見的事情就是流血。

  幸而,他從未禁止青雲館中任何人喝酒吃肉,就算有人捧著一大碗狗肉在他面前大快朵頤,他也不會稍有微辭,或者是面露不悅之色的。

  正如他的弟子沈匡湖說:「師父是個明白事理的長者。」鐵佛翁自己吃素,但卻從不叫別人一起奉陪,他甚至笑道:「倘若有一天老夫出家削髮為僧,總不成叫弟子和女兒也一起當和尚、做尼姑罷?」

  鐵佛翁不但明白事理,而且涵養極佳,絕對不會隨便亂發脾氣。

  但這一天,青雲館裡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知道,董老爺子曾經大動肝火,把中原三大法師趕了出去。

  這只是在不久之前發生的事,但等到沈匡湖和董慕霞回來的時候,青雲館裡又已發生了另一件更嚴重事情。

  鐵佛翁正在練武廳上,跟一個來歷不明的錦袍老者苦拼內家掌力。

  鐵佛翁是沈匡湖的授業恩師,更是董慕霞的父親,他們都知道,鐵佛翁武功深不可測,一般武林高手絕對接不住他三招兩式。

  但那錦袍老者顯然不是尋常人物,只見鐵佛翁不斷狂攻猛打,但錦袍老者仍然一掌一掌地接了下來。

  沈匡湖心中一凜,暗道:「這老者武功極高,可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鐵佛翁驀然看見沈匡湖和女兒一起回來,立時喝道:「你們先退出去,待我收拾了這老賊,再跟你們慢慢細說。」

  那錦袍老者冷冷一笑,道:「誰是個賊,大家心照不宣好了。」

  鐵佛翁一面應戰,一面冷冷笑道:「你要取萬熙賢的東西,該往天目山去找,怎麼居然翻到老夫的巢穴來?」

  那錦袍老者嘿嘿冷笑,道:「董老爺子,你不要裝蒜了,你今天若不把東西拿出來,金某誓不干休!」

  鐵佛翁怒道:「金至尊,你欺人太甚了!」說到這裡,從兵器架上抄了一杆銀槍,霎眼間,只見千百道銀光在空中暴閃,立時把錦袍老者逼退了七八尺。

  金至尊臉色一沉,也從身上撒出了兵刃,他的兵刃不是一件,而是一雙足有兩尺長的金箸,看來就像是炸油條或者是用來煮面的筷子。

  鐵佛翁沉喝一聲,銀槍再度疾攻。

  這一輪疾攻,有若長江大河滾滾而下,金至尊雖然已把金箸撒在手中,但一時間還是只能連連閃避而已。

  鐵佛翁要搶制先機,槍下絕不容情,轉眼之間,兩人交手又已六十餘招。

  若是尋常之輩,早已給鐵佛翁這一輪急攻殺得手忙腳亂,甚至一敗塗地,但金至尊是武林中極厲害的黑道高手,他一身武功固然深不可測,臨敵經驗尤為豐富,這時候眼見鐵佛翁既已搶佔了上風,他也就索性一味穩守,別看這雙金箸份量遠遜銀槍,當金至尊只求自保之際,居然也能使出類似刀法中「鐵門閂」的招式,鐵佛翁雖然以「兵中之霸」的長槍疾攻,依然無法傷得了敵人分毫。

  這時候,沈匡湖和董慕霞仍然站在練武廳外觀戰,他們並未聽從鐵佛翁之言離去。

  董慕霞越看越是顫膽驚心,不由自主地握緊著沈匡湖的手。

  沈匡湖忽然給師妹握住了手,不由心中一蕩,怔怔地瞧著董慕霞的俏臉。

  董慕霞卻似渾然不覺,只是緊張地問:「叫金至尊的是甚麼人?」

  沈匡湖吸了一口氣,道:「他是一個大惡人,只要是有錢可賺,甚麼勾當也照做不虞。」

  董慕霞又道:「這金至尊的武功很厲害嗎?」

  沈匡湖道:「他能夠跟師父暫時打成平手,當然絕非弱者。」

  董慕霞心中一凜,道:「我爹會不會有危險?」

  沈匡湖沉吟半晌,最後卻還是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候,董慕霞忽然尖叫起來,目中露出了驚惶之色。

  因為她看見寶象回來了。

  在二崖鎮,人人都知道沈公子的書僮寶象又白又胖,但如今,在寶象白臉龐上,竟然籠罩著一層極可怕的紫黑之氣。

  「寶象!」董慕霞失聲驚呼,她甚至懷疑這人究竟是不是寶象。

  在她的心裡,實在絕不願意見寶象變成這副樣子。

  她只希望這是自己眼花繚亂,認錯了人。

  但眼前這胖子不是寶象又是誰?她失望了,回來的正是寶象。

  董慕霞放開了沈匡湖的手,她看見寶象腳步踉蹌,好像連站也站不穩了,正想上前扶他一把,沈匡湖已陡地喝止:「不能扶他,他身上全是劇毒!」

  寶象慘笑一聲,不斷地點頭。

  董慕霞又驚又怒:「寶象,是誰下的毒手?」

  寶象張開了嘴,但他還沒有說出半個字,喉嚨裡已湧出一灘瘀腥的血漿來,就再也支持不住仰天栽倒在地上。

  「寶象!」董慕霞的身子在發顫,聲音也同樣顫抖得很厲害。

  沈匡湖拉住了她,不讓她走過去。

  「他已經死了。」沈匡湖的聲音也是極其難過,但卻比師妹鎮定得多。

  董慕霞的眼睛裡噙著淚花,悲聲說道:「他還只不過是個大孩子,是誰這麼狠毒,用這種滅絕人性的手段來對付他?」

  沈匡湖沉聲道:「師妹,你不要難過,咱們一定可以找到凶徒,為寶象昭雪冤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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