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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高霍也在瞧著郝世傑。

  他淡淡地一笑,道:「老朋友,你幹女婿的老朋友來見你啦。」

  郝世傑瞪著他,悻悻然道:「你這樣對待老夫,將來你一定會深切後悔的。」

  高霍笑了笑道:「將來的事,將來再算好了,就像你現在還能罵人,但說不定到了明天,就會變成棺材裡如假包換的死屍!」

  鐵鳳師皺了皺眉,道:「你怎麼把他放在棺材裡?」

  高霍道:「這有什麼不好,這種東西,他是遲早都用得著的。」

  「留給你自己先用好了!」郝世傑雖已一大把年紀,但還是嘴舌不肯饒人。

  高霍也不去理睬他,只是對鐵鳳師說:「咱們公平交易,只要給我血羊圖,你就可以把這副棺材連人一起抬走。」

  鐵鳳師沉吟半晌,終於道:「我是不成問題的,但卻還得先要問一問這位丁兄弟。」

  他盯著丁大風,說道:「你有什麼意見?」

  丁大風沉默了片刻,忽然說:「柯婉兒在哪裡?我要見她!」

  他這句話才出口,就已有人怒叫著說:「你沒有資格見她!」

  大酒家裡,一個強壯的年青人憤怒起走了過來,他向丁大風怒目瞪視,而這人赫然正是高霍的兒子高齊沙。

  他當然沒有被擄,那塊玉牌是他父親的一個心腹武士叫他除下來的。

  他並不知道父親高霍的陰謀,甚至不知道高霍也懂漢語。

  今天所發生的事,已是令他大感驚奇,丁大風忽然大叫要見柯婉兒,更是令他無名火起三千丈。

  他是認識柯婉兒的。

  柯婉兒是哈真城裡最美麗的姑娘,也是高齊沙所傾慕的對象。

  在別的事情上,他可能是一個最豪爽、最大方的年青人。

  但他絕不容許任何人侵佔他的柯婉兒,甚至連多看了她一眼,也會惹起他的妒忌。

  這時候,他怒氣衝衝地走到丁大風面前,又在喝問:「你見過柯婉兒?那是在什麼地方?為什麼現在還要見她?」

  丁大風看見他跡近乎蠻不講理的樣子,也不禁生氣起來,冷笑著說:「我為什麼不能見她?為什麼要你來多管閒事?」

  高齊沙暴跳如雷,激動地說:「我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你算是什麼東西?」

  丁大風冷冷一笑,道:「我是她的主人!」

  「主人?什麼主人?」高齊沙突然狂笑起來,「你真是個瘋子,竟然敢說自己是柯婉兒的主人,哈哈!哈哈……」

  「住口!」丁大風怒道:「你才是個瘋子,這是她親口承認的,你不信,可以找她問個清楚!」

  高齊沙的手忽然開始發抖,他咬著牙,顫聲說道:「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丁大風臉色也是倏地一變。

  「你見過她?是在什麼時候?」

  高齊沙忽然痛苦地蹲了下來,嘶聲道:「就在剛才!」

  丁大風盯著他的臉,道:「她說了些什麼?」

  高齊沙茫然地望著丁大風,過了半晌才說:「她說自己已不再是少女了,她也不喜歡我,她有了一個主人,這人的名字就叫丁大風!」

  高齊沙說到這裡,嘴角裡露出了一絲淒涼的微笑,他又喃喃地說道:「我早已知道,她不會真心真意喜歡我這個人,但她為什麼寧願要選擇一個從遠方而來的陌生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是蒼涼,丁大風忽然發覺自己的怒火已化為烏有。

  他也著實想不到,柯婉兒竟然會把昨夜的事,老實不客氣地說給高齊沙知道。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在存心傷害高齊沙?還是在躲避高齊沙的追求?

  高齊沙本來是鋼鐵一般強壯的男人,但現在,他已給傷害了,嚴重地被傷害。

  丁大風忽然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年青人。

  他想開口向高齊沙道歉,但為什麼要道歉?又該怎樣道歉?

  丁大風不知所措的,他甚至漸漸覺得,自己是和柯婉兒一起傷害了高齊沙的。

  就在這時候,高齊沙狂奔出酒家外。

  他大笑,但笑聲比哭聲還難聽。

  丁大風的心在發酸,高霍卻反而木無表情,又仿佛有點呆了。

  過了很久,高齊沙的笑聲在遠方消失了,高霍才對丁大風說:「柯婉兒是金葉老人的女兒,雖然她騙走了你身上的血羊圖,但那既然是假的,你也自無追究的必要。」

  丁大風吸了口氣:「她是金葉老人的女兒?那麼,是金葉老人迫她幹這件事,還是你這條老狐狸?」

  高霍冷漠地一笑:「你也莫太過份了,這已是咱們的事,你管不著!」

  丁大風道:「但我要見柯婉兒!」

  高霍臉色變了變,道:「難道你以為她真的會喜歡你?」

  丁大風說道:「我不知道,但最少,她……」

  說到這裡,他卻忽然面色一紅,接不下去。

  高霍「呸」一聲:「真是一塌糊塗,混賬!荒唐!」

  鐵鳳師忽然歎了口氣,道:「這筆糊塗賬慢慢再算好了,現在先弄清楚這一筆如何?」

  高霍道:「這一筆賬容易計算極了,你把血羊圖交出來,郝神翁就馬上可以恢復自由。」

  鐵鳳師似是強顏一笑,道:「就照這麼辦!」

  說著,他把血羊圖交給了高霍。

  高霍也沒有再留難郝世傑,依言把他交給了鐵鳳師,同時說:「要解開他的穴道,並不困難,郝洞主自己內力不夠精純,所以才沖不開,但若由旁人化解,卻是易如反掌。」

  郝世傑給這位大漠上的「老朋友」弄得頭昏眼花,還要給他挖苦一頓,真是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一拳就把高霍的鼻子揍扁。

  但鐵鳳師也沒有立刻把他的穴道解開,只是連人帶棺一起抬走。

  他走,丁大風當然也跟隨著,但心中卻有依依不捨之感。

  他忽然對這座哈真城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情。

  這是不是因為他忽然知道柯婉兒的家鄉就在這裡?

  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忘記柯婉兒的說話。

  她說自己和母親在中土住了十年,她的父親是哈薩克族的酋長……

  這些當然都是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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