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大漠奇遇 | 上頁 下頁
一〇


  這天晚上,他睡得很香甜,他做了一個很美麗的夢,他夢見自己在浮雲裡躺著睡覺,身旁有燕子、喜鵲在飛翔,然後,有個絕色仙女把他輕輕喚醒,他們在談笑、嬉戲,最後,那美麗的仙子還在他臉上輕輕一吻……

  一切都是那麼美滿,幸福已在圍繞著他。

  忽然間,一道金光迎面向他射了過來,於是,浮雲沒有了,鳥兒飛走了,仙子也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見東方的太陽已升起,陽光從屋子的門外斜射而來。

  天亮了。

  他身上仍然蓋著那件皮袍,但柯婉兒卻已不在身邊。

  他立刻穿好衣服,抓回佩劍。

  這柄劍是師父贈送給他的,劍名「如電」,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一柄寶劍。

  他抓起了這柄劍,心中稍為安定。

  可是,他忽然忍不住「唷」的一聲叫了起來。

  如電劍雖仍在,但血羊圖呢?

  他東翻西找,但哪裡還有血羊圖的蹤跡?

  柯婉兒呢?

  她也不見了。

  丁大風的心冷了一大截,忽然看見一根木柱上釘著了一張雪白的條子,上面寫上幾個秀麗的小字:「事出無奈,主人見諒。」

  丁大風呆住了。

  柯婉兒真的帶著血羊圖走了,從昨夜她跌跌撞撞沖進這屋子的時候開始,那已是一項有計劃的陰謀。

  那四個漢子,是她的同黨!

  但他們卻在這計劃裡,成了犧牲者。

  丁大風茫然地望著這張條子,恨不得地上有個大洞,可以一直鑽到陰曹地府裡去。

  屋子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四個死人。

  他們都是死在喪門釘之下的,經過了這麼一晚,四張臉孔都已又黑又腫,眼耳口鼻都冒出了藍瘀色的血漿。

  丁大風忽然彎下了腰,想吐。

  但他吐不出什麼,只能吐出一口水。

  一口苦水。

  就在這時候,有人輕輕地歎了口氣,說:「是不是弄掉了銀票?金子?所以傷心得要命?」

  丁大風猛然一驚,立刻挺直了胸膛,喝道:「什麼人?」

  門外緩緩地出現了一個人,這人的身形頗為高大,但他是背著陽光而來的,一時間,丁大風看不清楚這人的臉龐。

  這人淡淡一笑,道:「我在年輕時也碰過不少釘子,軟釘子硬釘子甚至是毒釘子全都碰過,倒不知道你這一次碰的又是什麼釘子?」

  這人一面說一面向丁大風走了過來。

  他大概三十來歲,方臉大眼睛,唇上留著兩撇很挺秀的鬍子。

  丁大風瞧著他,忽然想起了傳說中的一個武林奇人:「你是不是姓鐵?」

  這人微微一笑,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姓鐵?」

  他一面說,一面輕輕撥了撥唇上的兩撇鬍子,又道:「是不是為了這兩條不像樣的東西?」

  丁大風不禁點了點頭:「你真的就是『辣手大俠』鐵鳳師?」

  這人仿佛輕輕地歎了口氣,道:「人出名了,就有麻煩,現在連鬍子都出名了,就更是煩上加煩,既然你一看就已看出來,我又何必否認?」

  丁大風吸了口涼氣,忙道:「鐵大俠俠名遠播,家師常有提及。」

  鐵鳳師瞧了他半晌,忽然說:「你可知道你師父是什麼人?」

  丁大風一陣奇怪,呆了片刻,才回答說:「天下間哪有弟子不知道師父是什麼人的道理?他老人家姓游,名諱是上正下權。」

  鐵鳳師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丁大風道:「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

  鐵鳳師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師父是個煩人。」

  丁大風奇道:「何謂之煩人?」

  鐵鳳師道:「在別人的眼中看來,他是個謙謙君子,又是中原的大俠士,但在我眼中看來,他卻是個麻煩頂透的怪物,所以就叫他煩人。」

  丁大風十分尊敬師父,若是聽見別人出言譭謗師父,一定會十分生氣。

  但這時候,他卻沒有這種感覺,只是大感奇怪。

  只聽得鐵鳳師淡淡地接著說:「他這個人跟我的脾氣大不相同,我和司馬縱橫都喜歡多管閒事,所以弄得仇人滿天下,但你師父卻是抱著閒事少管,閒人莫理的宗旨做人,所以,若他看見了我,就必定會把一些麻煩的事拉到我的頭上,我若成功地為他解決,固然可喜可賀,若是鐵某不才,碰上了或軟或硬甚至有毒的釘子,他卻在隔江觀火,捋須微笑,還幸災樂禍地笑著說:『死未?』」

  丁大風訕訕一笑,道:「鐵大俠真會開玩笑。」

  鐵鳳師瞪了他一眼:「什麼開玩笑?這是鐵一般的事實,比方今天,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須知如今江南風光正好,我的紅顏知己個個等得連脖子都長了,但我卻僕僕風塵、披星戴月地趕到這裡,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拜你師父所賜嗎?」

  丁大風一怔:「怎麼又會跟我師父有關係?」

  鐵鳳師嘿嘿一笑:「你剛離開游龍軒,你師父就派人來找我了。」

  丁大風道:「他找你有什麼事?」

  鐵鳳師道:「他把我當作一條魚。」

  丁大風奇道:「一條魚?什麼魚?」

  「饞嘴的魚,是最容易上釣的,天下間最懂得釣魚的人,非你師父莫屬。」鐵鳳師一面說,一面不斷地在苦笑。

  丁大風道:「用什麼餌令你上釣?」

  鐵鳳師道:「是兩壇藏在地窖裡超過一百年的陳年美酒。」

  丁大風道:「你喝了多少?」

  鐵風師歎了口氣:「那樣的好酒,休說只有兩壇,就算是每天喝二十壇,我也不會嫌多的。」

  丁大風道:「這麼說,兩壇豈不是太少了?」

  鐵風師道:「當然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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