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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石老人道:「他是個孤兒,老夫是他的義父,他是老夫的乾兒子。」

  他歎了口氣,半晌才緩緩接道:「乾兒子就是兒子,人生在世,計算得越清楚,越是沒意思。」

  龍玉郎說道:「我舅父也是常常這樣說。」

  石老人說道:「唐竹權若清清醒醒做人,也許會是大將之材,但也許活得很痛苦。」

  龍玉郎道:「人有各志,而每個人的嗜好也是大不相同的。」

  石老人道:「你現在可願意跟老夫走一趟?」

  龍玉郎道:「不願意。」

  石老人臉色一變,說道:「你敢拒絕老夫?」

  龍玉郎道:「前輩的事也許根重要,但晚輩要救治朋友,也是一件急不容緩的事情。」

  石老人道:「你背著的是不是花功侯的兒子?」

  龍玉郎點點頭,道:「不錯,他中了血手印一掌」

  石老人一拍胸膛,道:「這個傷不難,就包在老夫身上好了。」

  龍玉郎沉默著。

  衛湘湘卻立刻搖頭,道:「不!不是等閒之事,若有什麼差錯,花公子這條性命就白白賠上了。」

  石老人兩眼暴睜,喝道:「你敢小覷老夫?」

  衛湘湘道:「別的事情,還可以冒一冒險,但人命關天,豈能造次?」

  石老人道:「老夫雖然不是甚麼神醫,但除了時九公之外,天下間又有誰能在醫術修為上勝得過老夫?」這句話說得極為豪氣,衛湘湘不由怔住。

  綠萼卻冷笑一聲,道:「既不是神醫,醫術又能高明到什麼地方去?」

  石老人臉色一沉,道:「老夫姓石,草字枯草。」

  「枯草老人?」龍一郎不由呆住:「前輩就是號稱『黔貴逢春手』的枯草老人嗎?」

  石老人歎了口氣,道:「不錯。」

  龍玉郎忙說道:「前輩怎麼不早一點說!」

  石老人道:「老夫賤名,說出來徒然惹人憎惡而已。」

  綠萼奇道:「逢春手這個名號雅聽得很,何以會惹人憎厭?」

  石老人道:「救死扶傷,本乃醫者應盡之責,但老夫胡塗,曾經錯救一人,以致日後噬臍莫及。」

  綠萼道:「你曾經救錯了一個怎樣的人?

  石老人說道:「斷眉山狼堡堡主湛世鏗。」

  衛湘湘臉色一變:「湛世鏗是個冷血殺人王。」

  石老人苦笑著,道:「不錯,這個冷血狂魔,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應該死了,但老夫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死亡邊緣挽救過來。」

  龍玉郎歎了口氣,道:「救人本不是罪過。」

  石老人道:「但救了湛世鏗,卻是不可饒恕之罪孽。」

  他神情慘然,緩緩接道:「老夫救了此人之後,不到五年,總共有五百九十一人慘遭此魔頭殺害,其中包括不懂武功的老弱婦孺,甚至,初生嬰兒在內!」

  龍玉郎道:「這姓湛的不是人。

  石老人黯然道:「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還是老夫,若非老夫一意孤行,不聽老婆子的勸告,湛世鏗平就死了,日後也不會枉死了數百無辜。」

  龍玉郎本想問那個「老婆子」是誰,但見石老人神情極是難過,也就不忍心窮追直問到底。

  衛湘湘也歎了口氣,道:「湛世鏗死裡逃生,不但沒有痛改前非,而且變本加厲,實在可惡。」

  石老人道:「半年前,老夫才找到湛世鏗,本想親自把他殺了,但湛世鏗自知罪惡貫盈,不得老夫動手,已經自行了斷。」

  龍玉郎道:「但晚輩還是認為,救人無辜,一切罪孽,皆出自湛世鏗之手。」

  石老人慘笑一聲,道:「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老夫之罪孽,又豈可就此一筆抹過?」

  龍玉郎歎了口氣,道:「江湖中命數註定如此,前輩也不必過份自責了。」

  石老人道:「老婆子也是這麼說,唉,老夫老了,縱使想贖罪於江湖,也只怕時日無多,能力也太薄弱。」

  龍玉郎忽然放下「妙公子」花洵儒,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姓花的為人雖然有點荒誕不經,卻是性情中人,俠義君子,前輩救他,決不致重蹈當年覆轍。」

  石老人說道:「老夫也不是因噎廢食的傻子,花功侯的兒子,老夫自當盡力搶救。」

  綠萼還是忍不住加問了一句:「有把握嗎?」

  石老人道:「血手印掌力雖然歹毒,但還稱不上歹毒絕倫,最少,它還未能與武林十大毒掌、毒指、毒爪相提並論。」

  衛湘湘問道:「要救花公子,需要多久呢?」

  石老人道:「以藥喂之,以內力逼之,複以拔毒膏膠敷之,一個時辰之內,保證可以完全痊癒。」

  綠萼咬了咬牙,道:「若不痊癒又怎樣?」

  石老人回答道:「老夫願意三命賠一命。」

  綠萼吸了口氣,看著龍玉郎道:「龍少俠,你看怎樣?」

  龍玉郎沉吟著,衛湘湘卻說:「何以不問問花公子?」

  花洵儒半躺半坐挨在龍玉郎身邊,聞言微微一笑,道:「花某以為很不妙,如今看來,卻是鴻福齊天,奇妙無比!」

  石老人哈哈一笑,道:「說得好,這也是一場造化!造化!」

  當下不再遲疑,立刻動手為花洵儒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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