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大盜奇謎 | 上頁 下頁
一二


  等到他想喝的時候,他病了。不是小病,而是病得快要死了?他知道,吃藥是多餘的,既然遲早不免一死,不如在死前喝個痛痛快快。

  但他連一口酒還沒喝進口裡,就已死了。

  這老闆死後,他的兒子就把澤山樓賣掉。

  價錢賣得很高,但條件必須連那百幾斤好酒也一併賣掉。

  老闆的兒子答應了,他並不是一個真正是酒徒。

  是誰買下了澤山樓?

  梁大夫早就問唐竹權,但唐竹權只是一味搖頭,道:「管他是誰做老闆,反正有酒喝便是了。」

  梁大夫歎了口氣,道:「唐老闆,你說的是。」

  所以,唐竹權就是澤山僂的新老闆。

  ***

  在澤山樓喝了八天,最好的酒只剩下了一壇。

  梁大夫看見這最後一壇酒,都有著捨不得再喝的感覺。

  「真是好酒,好酒總是特別快喝完的。」梁大夫歎息著說。

  唐竹權眨了眨眼,又搓搓胖大得驚人的肚子,道:「才只不過一百五十八斤酒,喝了整整八天還剩下一壇,可見老子的酒量,已不比從前,不比從前……」

  梁大夫道:「酒雖然好,卻是穿腸毒物,能夠少喝—點就少喝一點算了。」

  唐竹權道:「早在三十年前,老子的八姑媽就已經這樣說。」

  梁大夫道:「八姑媽對你很好,真是令人羡慕。」

  唐竹權道:「八姑媽的確很關心老子,她常囑咐老子少吃肥肉,多點練功,至於喝酒,每天喝一兩杯算了。」

  梁大夫道:「這是金石良言。」

  唐竹權道:「當年,八姑媽很讚賞另一個小胖子。」

  「小胖子?」

  「不錯,當年,老子是大胖子,那個小胖子叫韓北信,八姑媽老是說他這個名字甚好,大有名將之風,嘿嘿,真乃氣壞老子。」

  「漢高祖劉邦手下大將韓信,那是眾所周知的大將軍,但韓北信之名,卻不怎麼吉利。」

  「對了!原來你也是這麼想?」

  「韓北信這個名字,最不妙的就是那個北字,北北北,敗北之謂也,倘若身為大將而與北字有緣,想不大吃敗仗幾稀矣。」梁大夫煞有介事地說。

  「老子是這般想,但八姑媽總是大贊韓北信,說他不但有大將之風,而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梁大夫皺了皺眉,道:「八姑媽說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究竟是何所指?」

  唐竹權道:「從前,韓北信和老子一樣,喜歡吃肥肉,喝酒也很厲害,於是,八姑媽就勸他,說人太胖是不好的,酒乃穿腸毒物,以後最好不吃肥肉,不喝酒,方始為養生之道。」

  梁大夫道:「八姑媽言之有理,韓北信這個小胖子聽不聽話?」

  唐竹權道:「聽話極了,簡直乖得不知所謂。」

  梁大夫笑吟吟道:「這是好事,後來怎樣?」

  唐竹權道:「這個小胖子不到三十歲就病死了。」

  梁大夫怔住:「怎麼這樣的?」

  唐竹權冷冷一笑,道:「你做大夫多久了?」

  梁大夫道:「記不得那麼多年啦。」

  唐竹權道:「是不是每個病人都可以痊癒過來的?」

  梁大夫道:「當然不是,常言有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該死之人,就算是我師父時九公,也救之不活。」

  唐竹權道:「你明白就好了,是不是每個病死的人,都是常吃肥肉的醉鬼?」

  梁大夫想了想,道:「當然不是,比方說和尚,既不喝酒,也不吃肉,無論肥肉和瘦肉都不吃,他一樣會病死的。」

  「這就是啦,」唐竹權歎了口氣,道:「韓北信戒了酒,又不吃肥肉,但距離長命百歲還差七十多年就死了,嘿嘿,正是不喝白不喝,不享受白不享受!」

  梁大夫對唐竹權這種強辭奪理的論調,雖然大不贊同,但卻也沒法再加以反駁,只是歎了口氣,不斷的搖頭。

  唐竹權忽然一拍桌子,道:「別說這些了,免得悶死老子。」

  梁大夫道:「我也是這麼想,嗯,這壇酒太珍貴了,留待值得喝的時候才喝好不好?」

  「當然好,老子現在數算三下,等到數算完之後,就是值得喝這壇酒的時候了。」

  梁大夫一呆,道:「這麼快?」

  「一!二!三!」唐竹權立刻數了三下,然後笑著說道,「不快了,人生如夢,夢醒快如電閃,還是那句老話:人生得意須盡歡,老子今天興致正濃,當浮一大白!」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團黑影,從門外直射進來。

  「老唐,接著這腦袋!」一人同時大喝。

  唐竹權沒有猶疑,立刻伸手一抄,就把那團東西抄接在手裡。

  那是一個黑色的布袋,布袋裡果然有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唐竹權沒有吃驚,他的膽子向來很大,而且,他一聽見那人這樣說,就知道布袋之內,必定會有一個人頭。

  因為那喝叫的人,正是「偷腦袋大俠」衛空空!

  衛空空雖然不再年經,但身手依然敏捷,說話還是和當年一般神氣。

  唐竹權看了布袋一眼,忽然哈哈大笑,道:「好!殺得好,殺得妙!這腦袋早就應該給砍掉下來。」

  梁大夫皺了皺眉,問道:「是誰倒黴了?」

  唐竹權揪起那顆人頭,笑道:「你自己瞧瞧!」

  梁大夫眯著眼,看了很久很久,才說:「這是一個臉色蒼白的腦袋。」

  唐竹權一怔:「你不認得這個人?」

  梁大夫搖了搖頭,答道:「從來沒見過。」

  唐竹權歎了口氣,道:「連這個人都不認得,真是他媽的孤陋寡聞之極。」

  梁大夫緊蹙著眉,道:「武林中人千千萬萬,不認得這廝又有什麼稀奇?」

  唐竹權道:「這廝姓唐,叫唐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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