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初戰會群雄 | 上頁 下頁
三三


  他喝多了酒,也不會亂發脾氣,就像他和豪賭客喝酒那一天,他看來最少也有八九分醉意了,但在豪賭客面前,還是行規步矩,說話斯文得像個秀才。

  但回到房子裡對著妻子,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一天晨曦,郭情山又醉了,他昨晚喝了不知多少酒,也不知道跟多少個女人胡鬧過。

  但他一回來,就罵妻子的不是。

  「你這個賤婦,整天愁眉苦臉,他媽的祖奶奶,是不是記掛那個姓曾的王八蛋!」郭情山罵人很絕,又毒又絕,簡直沒有把妻子當作是人。

  趙蓉芝只有咬牙強忍,等到真的忍不住了,眼淚就汩汩地流了出來。

  郭情山全無憐香惜玉之心,她越是流淚,越是悽愴,他就越是不肯放過。

  「他媽的,你以為自己是天仙化人?你以為天下間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人?你怎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這副德性,你像個人嗎?呸!老子瞧你連猴子都不像,只像個餓了幾個月才倒下去的倒路屍!」郭情山越罵越凶,而且還動粗揍打趙蓉芝。

  趙蓉芝居然也沒有閃躲。

  「哀莫大於心死。」她的一顆心早已不再活了,對於郭家,對於郭情山這個丈夫,她已完全死了心。

  連心都已死了,身上這點皮肉之傷又算得了什麼?

  她咬著牙,最後甚至連一聲悶哼也沒有發出來。

  郭情山卻越揍越是起勁了,看樣子,他好像遲早也要打死趙蓉芝才甘心。

  豪賭客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粗暴的丈夫,如此苦命的妻子。

  他忍無可忍了,終於猝然出手,一掌就把郭情山震開丈二。

  郭情山又驚又怒,叫了一聲:「你……」但他只是叫出這一個字,豪賭客已點了他的啞穴。

  「別殺他!」趙蓉芝居然還這樣叫。

  豪賭客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道:「你若不同意,我自然不會殺了你的丈夫。」

  趙蓉芝卻搖搖頭,道:「他早就不是我的丈夫了。」

  豪賭客一楞,繼而沉聲歎道:「不錯,他的確不配做你的丈夫,甚至連為你抹鞋子都不配。」

  趙蓉芝苦笑了一下,道:「但在別人的眼裡,我們還是很幸福的一對。」

  豪賭客道:「你還想戀棧這個地方?還是跟著這個根本不能算是人的男人?」

  趙蓉芝淒然地歎了口氣,道:「不想,但不想又怎樣?像我這種苦命的女人,又還能躲到什麼地方去?」

  豪賭客道:「只要你願意走,天下間總有容身之所。」

  趙芝蓉幽幽地歎道:「但以後,別人將會怎樣瞧?」

  豪賭客道:「別人是別人,自己還是自己。」

  趙蓉芝呆了一呆,不由道:「什麼意思?」

  豪賭客道:「人若是為著自己而活下去,就會快樂。若只是為了別人而活下去,那又跟牛馬豬狗有什麼分別?」

  他這幾句話,全都說進趙蓉芝的心坎裡。

  她呆呆地看著漸漸東升的旭日,陽光越來越明媚,越來越燦爛了,但她自己又怎樣?

  這是她一輩子之中最難作出抉擇的時刻,但最後,她還是有了決定。

  她作出決定跟著這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離開郭家,離開郭情山這個粗暴不仁的丈夫……

  當時,她腦裡空蕩蕩,心裡也空蕩蕩,整個人都似已完全不再屬於她自己。

  直至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這陌生男人的名字。

  他就是常樂安!

  常樂安把她帶到遙遠的地方,把她帶到一座看來已很荒涼的古堡裡。

  她再也不想見任何人,甚至不想見她的父親趙恒蒼。

  她也知道常樂安對自己很好,更知道常樂安心裡怎樣想,但不管怎樣,她仍然是有夫之婦,而且肚子裡還有了郭情山的骨肉。

  這是一個秘密,連郭情山也不知道。

  本來,趙蓉芝早就應該把這個喜訊告訴丈夫,但她根本沒有機會和丈夫好好地談話。

  郭情山每次和她在一起,不是喝罵就是毆打,完全沒有把她當做是人。

  如此丈夫,就算夢熊有兆,也變得不是什麼喜訊,所以,她一直沒有說,就只當自己肚疼算了。

  等到她肚子漸漸脹大,郭情山就算再不開心,喝得再醉,也會知道自己快要做爸爸了。

  但趙蓉芝的肚子還沒有顯明脹大,她已離開了郭家,離開了這個全然不值得留戀的地方。

  幾個月後,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出世了,那是一個男孩,郭情山的兒子。

  他叫樹兒。

  樹兒很聰明,笑起來的時候面頰上有兩個酒渦,他骨格強壯,眼睛卻長得和父親一模一樣。

  天下間每一個母親,都不會介意兒子長相和丈夫一模一樣的,但趙蓉芝的情形,卻是例外。

  她本來就不想嫁給郭情山,甚至不想為郭情山那樣的人生育兒子。

  她心裡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已經「死了」的曾百全。

  但到了樹兒三歲那一年,方金粉突然在常樂安的堡壘內出現。

  他對常樂安說:「我知道個秘密。」

  常樂安道:「什麼秘密?」

  方金粉道:「你的秘密,也是趙家小姐的秘密。」

  常樂安的臉色立刻變得極難看,但卻沒有發作,也沒有盤算著應該怎樣對付方金粉。

  方金粉是他的朋友,他知道方金粉決不會害他,他自然也絕不會用任何手段來對付方金粉。

  但是方金粉的說話,仍然使他感到震驚。

  他立刻把方金粉拉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神情嚴肅地問:「是誰要你來的?」

  方金粉道:「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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