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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阿浪毫不示弱,道:「就算他欠你一掌,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師身為佛門子弟,何以兇殘至此,莫非一定要把他殺死,然後方才罷休?」

  賭鬼和尚還沒開口,蒙面人已搖頭道:「憑這禿顱的掌功,要殺我還不太容易……」哪知話還沒有說完,突「喔」的一聲叫了起來。

  雖然他戴著面具,別人無法看見他臉龐,但聽這聲音,已知道他正在嘔吐。

  阿浪臉色一寒:「你怎樣了?」

  蒙面人喘了口氣,催道:「你快走開,這禿……禿驢的掌力……有毒!」

  阿浪大怒,倏地拔出了鏽漬斑斑的長劍,指著賭鬼和尚,罵道:「你好卑鄙,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暗算毫不還擊之人……」

  賭鬼和尚獰笑一聲,道:「咱們所定下的賭約可沒說過不能使用毒掌。」

  蒙面人顫聲道:「禿顱,我一直把你當作冤家老朋友相待,真沒想到……你原來連半分人性也沒有了……」說到這時,阿浪已看見一蓬鮮血,從蒙面人的面具之下沁了出來,顯然是蒙面人剛才嘔吐出來的。

  賭鬼和尚格格怪笑,道:「你還欠貧僧一掌……」

  阿浪「呸」一聲,說道:「現在,他已不再欠你什麼,倒是你欠下了這一場公道。」

  賭鬼和尚嘿嘿冷笑,道:「好啊,你倆師徒倒算情深義重,反正做師父的已活不成,還剩下一掌就由你這個徒兒承受也罷!」語畢,右掌挾著呼嘯之聲而來,全然沒有把阿浪的劍放在眼內。

  蒙面人怒道:「阿浪走開……」他這一怒,血氣上湧,毒力發作得更快。

  忽然一人疾迅地點了他身上七八處穴道,同時對阿浪說:「全力對付這個賊禿,你這個新的師父,就交給祁某看顧好了。」這人正是祁濟安。

  阿浪應聲道:「有勞祁大醫師了。」只見蒙面人的身子已經軟綿綿的,和最初現身時候有如判若兩人。

  賭鬼和尚的武功,其實並不在蒙面人之上,但他陰謀得逞,此刻已完全占了上風。

  但阿浪劍法之高,卻也出乎賭鬼和尚意料之外。

  事實上,阿浪能殺得了上官飛那樣的人物,就決不會是一般劍客可比,只是賭鬼和容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感到甚為驚異而已。

  阿浪的劍法,得自藍婆婆真傳,端的是非同小可,在短短三幾招內,已把賭鬼和尚逼退了六七步,雖說賭鬼和尚赤手空拳,但也可見阿浪的潛力,實在未容小覷了。

  賭鬼和尚一面退,一面忖道:「你這小子果然有點門道兒,今天不殺,他朝必成心腹大患!」想到這一點,眉宇間的殺氣就更濃、更可怖。

  阿浪仗仰著劍招飄忽,在最初二十四回合之內,的確微占上風,但賭鬼和尚臨陣應敵經豐富,到了二十回合之後,已開始逐漸扭轉了劣勢。

  阿浪惱恨這胖大和尚陰險毒辣,所以雖然明知對方武功極高,但仍然緊纏不休,決不在他面前示弱。

  賭鬼和尚久攻不下,心中有點焦急,他實在不願意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給一個少年劍士緊緊苦纏下去。

  他要殺的是蒙面人,不但殺,還要把蒙面人的首級割下!

  但阿浪卻不容許他這樣做。

  然而,阿浪的劍招,已漸漸受制于賭鬼和尚。

  賭鬼和尚現在並非只想擊敗阿浪,而且還要殺掉阿浪!

  祁濟安也很為阿浪擔心,但他現在絕不能稍有半點差錯,否則蒙面人就很危險了。

  賭鬼和尚掌法奇特,每能誅殺強敵於厲害殺著之中,阿浪雖是初生之犢,而且劍法疾速無倫,他到了後來,他已不敢正面攖其鋒,只求力保不失,但看來也只是拖延時候的打法,不出三十招內,還是難免會賭鬼和尚掌下。

  祁濟安越看越是擔憂,他很想放下蒙面人暫時不理,但蒙面人中毒頗深,只要稍為耽擱,勢必性命難保,非要立即加以搶救不可。

  本來,在祁濟安而言,阿浪的安危,是遠比這個蒙面人重要得多的,阿浪若有什麼不測,將來他遇見藍婆婆,恐怕非要繞道避過不可。

  但是這蒙面人卻似乎有著一種神秘的吸引力,使祁濟安總是捨不得就此把他捨棄。

  阿浪的形勢越來越是不妙,眼前唯一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就是只有祁濟安而已。

  祁濟安其實很想很想和阿浪並肩對抗這個兇狠陰險的和尚,但他卻也亟欲救回蒙面人的性命。一時間,他內心越來越急也越來越是矛盾。

  阿浪還在苦撐著,賭鬼和尚忽然格格一笑,道:「用不著白費工夫了,貧僧在掌上塗了獨門秘制膏藥,就算是天下第一號神醫也沒法子可以解救的。」

  阿浪叫道:「別聽這賊禿胡說八道,憑你的醫術,一定可以妙手回春,把這位前輩救治!」他忌憚賭鬼和尚掌上的劇毒,所出劍招已全無變成了守勢。

  賭鬼和尚連聲冷笑,掌風呼呼不斷襲來,阿浪連續化解了十一掌,但最後旋身一閃之勢略慢一點點,左肩立刻給賭鬼和尚擊個正著。

  阿浪只覺得左肩中掌之處,有如火烤一般炙熱,而且隱約聞到一陣淡淡的腥味,知道自己已遇到同一的命運。

  賭鬼和尚怪聲叫道:「小子,滋味如何?」他剛才一掌擊中蒙面人之後,也是這般問法。

  阿浪的回答,也和蒙面人的回答一樣:「還好,」所不同的是,蒙面人中掌後,旁人沒法,可以看見他的臉色,而阿浪中掌之後,一張臉龐,立刻變得青黃起來了。

  祁濟安暗叫糟矣,他這時若再不出手相幫阿浪,阿浪的性命就危險極了。

  但祁濟安也曾想過,就算他放下蒙面人不顧,是否就真的可以幫助得阿浪?

  答案是否定的。

  祁濟安的武功,雖然也有一定的造詣,但他知道,他還是萬萬打不過賭鬼和尚的。

  即使和阿浪聯手,恐怕仍然於事無補,甚至會成為阿浪的累贅,可是,他若再不出手,阿浪就會連一線生機也沒有了。

  祁濟安在這一瞬間,面臨著極重要的抉擇,最後,他終於決定出手對付賭鬼和尚。

  但他正要出手,突然眼前白影一閃,人在他耳邊沉聲叫道:「先救那人要緊!」祁濟安一楞,一時間實在分不出來者是敵是友。

  只見來者衣白如雪,輕功極是佳妙,而且一上來就和賭鬼和尚展開了惡戰,祁濟安不由精神一振,隨即加以提醒:「小心和尚,他掌上有毒!」白衣人沒有反應,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阿浪中了毒掌後,又運勁拼搏了好一會,毒力比蒙面人發作得更快,此時有人接替他擋著賭鬼和尚,爭拼之心一失,整個人立刻就軟綿綿地倒下。

  祁濟安暗叫不妙,此時地上滿是積雪,人若倒下勢必會給凍僵,於是連忙把阿浪抱回馬車之上,賭鬼和尚,又是一聲獰笑,說道:「一個救不了,兩個也是救不了。」

  祁濟安心中煩躁,但卻還須儘量沉靜,否則眼前兩個中了毒掌之人,都必將性命不保。

  到這地步,他已把一切希望都放在那白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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