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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楚雪衣也不急於知道這些答案。他只想知道,方紫秀的心裡正在想些甚麼?

  忽然間,有人嗚咽起來,哭得甚是悲切。

  那是任一鳴,一手已被折斷的「北斗刀王」任一鳴。

  若非親眼目睹,恐怕誰都很難相信,堂堂神刀門掌門,也會有哭得如此悲切,如此可憐的時候。

  楚雪衣沒有看他,目光仍然凝視著方紫秀,但卻在歎一口氣,問道:「任掌門,你怎麼了?」

  任一鳴仍在嗚咽不已,道:「楚大俠,你殺了我罷。」

  楚雪衣道:「殺人不是小事,我為甚麼要殺你?」

  任一鳴道:「我越想越悲傷,也越是絕望。」

  楚雪衣道:「你的手雖然給折斷,但只要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很快就可以復原過來。」

  任一鳴道:「我悲傷不是為了自己的手,我絕望也不了自己的將來。」

  楚雪衣一怔:「那又是為了甚麼緣故?」

  任一鳴道:「是為了卓桐、朱萬斛之死。」

  楚雪衣道:「這兩人死不足惜。」

  任一鳴又嗚咽起來,道:「但這兩人,一個是我的義兄,一個是任某向來十分尊敬的好友。」

  楚雪衣歎了口氣,道:「說句老實話,你找錯人了。卓桐不配做你的義兄,朱萬斛也不配做你的朋友。」

  任一鳴悲聲道:「這兩人一直瞞得我好苦!」

  楚雪衣道:「君子可以欺其方,你就算不是個君子,最少可不是那種奸詐、工於心計的人。」

  任一鳴道:「卓桐和朱萬斛究竟在攪甚麼把戲?」

  楚雪衣道:「壞人的把戲。」

  任一鳴道:「殺沈幫主的,到底是不是水青蓮公子?」

  楚雪衣道:「不少人都說是。」

  任一鳴道:「但真相到底如何?」

  楚雪衣道:「在下只能告訴任掌門一件事。」

  任一鳴道:「請說。」

  楚雪衣道:「朱總鏢頭曾說過,當時目睹水青蓮獰笑著手挽包袱而逃的人,計有江寧府的『八卦金刀』何侖、天臺派的『摘星手』韓志平、老拳師『大灰狼』應冠元,及長鯨幫副幫主『蓋天神槳』楊諾,是也不是?」

  任一鳴仔細一想,頷首道:「楚大俠好記性。」

  楚雪衣沉吟半晌,道:「何侖、韓志平兩人,都是卓桐的人,應冠元及楊諾,則與朱萬斛關係密切,所以,這四人之證供,半點也不可靠!」

  任一鳴道:「卓桐和朱萬斛,為甚麼非要誣陷水公子不可?」

  楚雪衣道:「其間自然大有文章,只是暫時不為外人所知而已。」

  任一鳴又嗚咽不已,良久才道:「卓、朱假仁假義至此,如今雖死,任某又有何顏面獨生於世!楚大俠,你還是把我殺了罷。」

  楚雪衣道:「卓、朱假仁假義,罪不在任掌門,況且人誰無錯,便是做錯了一趟,日後又何愁沒有戴罪立功之機?」

  任一鳴道:「說說是容易的,但任某武功低微,又還能幹得了甚麼大事?」

  楚雪衣道:「任掌門刀法精純,切莫以一敗而自毀終身。」

  任一鳴道:「可笑任某外號稱為『刀王』,如今思之真是汗顏已極。」

  楚雪衣道:「在下知道,這『刀王』美譽,乃是江南武林同道所公送的,可不是任掌門自封自贈,目中狂妄無人。」

  任一鳴不由感激流涕。「楚大俠洞悉世情,任某汗顏之餘,更是不勝佩服。」

  楚雪衣淡淡一笑,道:「你汗顏一會兒,那是可以的,佩服在下這個江東狂人,也是可以的,只有一件事,萬萬不可以做。」

  任一鳴一怔,道:「是哪一件?」

  楚雪衣道:「萬萬不可以死。」

  任一鳴道:「我死我的,何以萬萬不可以死?」

  楚雪衣道:「死得其所,死也不妨,但你若在這時候死了,卻是死得不明不白,冤哉枉也。」

  任一鳴道:「何以見得?」

  楚雪衣道:「任掌門如今尋死,所為何事?」

  任一鳴呆住,半晌答不上話。楚雪衣笑笑,道:「卓、朱二人既是死不足惜之輩,那麼別說為這二人而死,便是為這二人歎息一聲,也是多餘之極,倘若我這兩人而死,更是蠢中之蠢,笨中之笨,母烏龜中之龜卵卵兒!」他最後的一句話,甚是古怪兀突,但最令人感到可笑的,就是他仍然一直盯著方紫秀的臉龐。

  任一鳴的人早就混混沌沌,這一點他並未察覺出來,只是不住的點頭,喃喃道:「不錯!說得半點兒也不錯……」

  方紫秀的臉色卻在變了。

  她的香腮已高高鼓起,一雙迷人眼睛似在噴出可以把人活活燒死的火焰。

  「姓楚的,你找死!」她怨氣衝衝的說。

  楚雪衣卻也真絕,立刻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道:「你怎麼無緣無故罵人來著?」

  方紫秀哼了一聲,道:「本護法偏就是喜歡罵你,那又怎樣?」

  楚雪衣蹙了蹙眉,道:「要應付喜歡罵人的人,法子是有很多種的,而最劣拙的法子,就是和這人對罵。」

  方紫秀道:「你好像正想採用這種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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