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大俠楚雪衣 | 上頁 下頁


  阿浪道:「十年前爭奪百合谷之戰,所有強盜都已死在上官飛手下,雖然後來也有些強盜朋友,或者是親戚之類的人物要找上官飛報仇,但結果來一個死一個,來十個,而五隻,無一可以倖免。」

  雲伯道:「尊師何以要殺上官飛?」

  阿浪道:「我已說過,殺上官飛的不是師父,是我。」

  雲伯目光閃動:「但尊師最少也曾經和上官飛動過手,否則也不會中了黑蝴蝶亡魂霧的,對不?」

  「非也!」阿浪搖了搖頭,道:「我師父沒有動手,只是動口。」

  雲伯道:「尊師如何動口法?」

  阿浪道:「我師父勸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雲伯道:「尊師佛口婆心,委實令人敬佩。」

  阿浪道:「但上官飛卻對我師父說的話,置若罔聞,甚至反唇相稽,說我師父不配說這種話。」

  雲伯道:「上官飛怎麼說?」

  阿浪道:「上官飛向我師父說道:『婆婆若是誠心向善之徒,上官某還可想一想這番話是否有理,但你也滿手血腥,憑甚麼向上官某說這種話?』我師父聽了,歎了口氣道:『老婆子的事,你是不必理會的,總而言之,你別再去找軒轅榮報仇了。』」

  雲伯神色一凜,道:「軒轅榮,可就是人稱『神弓霸王』的軒轅榮?」

  阿浪點頭道:「大概就是那個軒轅榮罷……」

  雲伯心想:「原來這小子也是糊裡糊塗的。」

  只聽見阿浪又繼續說下去:「雖然我師父一片苦心,但上官飛全不接納,後來,我師父說:『老婆子既已插手此事,你若不肯賣賬,那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上官飛聽了,眉頭大皺,歎道:『婆婆,這卻又是何苦由來?常言有道:『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上官飛與軒轅榮之事,您老人家還是別再管了。』我師父不斷搖頭,道:『這十年來,你一直躲在這裡苦練亡魂六絕譜上的武功,為的就是要找軒轅榮報復,但軒轅榮曾對老婆子有恩,老婆子既知此事,又豈可坐視不理?』上官飛道:『軒轅榮只不過給你半枝續骨接筋膠,而且,始終是治不好你的腿傷,又算得上是甚麼恩德了。』我師父冷冷一笑,道:『老婆子的腿傷治不好,那是因為老婆子重傷過久,才致浪費了上佳靈藥,興人無尤,但軒轅霸王出手慷慨,這等仁義之風,卻令老婆子沒齒難忘。』上官飛歎了口氣,沉默良久才說道:『婆婆固執至此,上官飛真是無話可說了,但上官某與軒轅榮之糾葛,決非單方面甘願罷休,就可以化干戈為玉帛的。』我師父想了想,點頭道:『你這種顧慮,對你來說自然不是多餘的,你有甚麼高見,儘管向老婆子說出來好了。』上官飛考慮了片刻,道:『這樣罷,上官某立刻寫一封信,向軒轅榮提出和解之議,再由婆婆您從中斡旋,未知是否上策?』我師父聽了,很是高興,道:『這不是上策,是上上之策。』當下,上官飛立刻回到一間竹舍裡寫好一封書函,然後交給我師父,哪知道這奸賊原來另有陰謀,那封信暗藏機關,我師父剛接過,一蓬毒霧就從信封裡直噴出來……」

  雲伯聽得鬚眉皆豎,怒道:「如此奸賊,真是卑鄙無恥,豬狗不如。」

  阿浪道:「一般豬豬狗狗之輩,卻也使不出這等伎倆,我師父雖然久曆江湖風險,但這一下,還是不免著了上官飛的道兒。」

  阿浪道:「師父所中的,乃是黑蝴蝶亡魂霧,毒力非同小可,她中毒之後,知道生死系諸一發,只要稍為運氣提聚功力與上官飛拼搏,這條老命就再也無法可以保得住了。」

  雲伯道:「如此形勢,實在兇險。」

  阿浪道:「我師父遇上了上官飛這種無恥之徒,固然是倒楣,但上官飛這一次也是鑄成大錯,他雖然算准我師父中毒後再也無法跟他動手,但卻料不到我還是可以把他殺了。」

  他說來輕描淡寫,似乎在擊殺上官飛之際,也是殺得,十分從容。

  只見他的背上負著一柄長劍,劍鞘是烏黑色的,而且相當殘舊,劍鍔更是鏽跡斑斑,並不像是一柄鋒利的好劍。

  但這柄劍已殺了上官飛。

  雲伯看著這個神秘的少年,臉上不禁為之一陣動容。

  他看了阿浪很久,忽然問:「尊師既然中了黑蝴蝶亡魂霧這等劇毒,你何以不在她老人家身邊小心侍候?」

  阿浪道:「我也很想留在她身邊,但師父把我趕了出來。」

  雲伯奇道:「尊師何以要把你趕了出來?」

  阿浪道:「因為師父已把弟子逐出門牆之外。」

  雲伯一怔。「你犯了什麼過錯?」

  阿浪道:「師父說弟子沒有犯任何錯失,只是師徒兩人緣盡於此,從今之後,婆婆是婆婆,阿浪是阿浪,彼此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雲伯臉色一沉。「就是為了師父這幾句說話,所以你就不顧而去了?」

  阿浪歎了口氣,道:「我若真的不顧而去,此刻也不會攔在路中。」

  雲伯道:「老朽只是一個不相干的過路人,既然前路不通,老朽大可轉往他方,但老朽卻有點不明白……」

  阿浪說道:「你有什麼疑問,但說無妨。」

  雲伯道:「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何以不厭其煩,把尊師與上官飛之間的糾葛一一傾訴?」

  阿浪道:「這些說話,我可不是說給你聽的。」

  雲伯眉頭一皺,奇道:「那麼,你剛才是在跟誰說話了?」

  阿浪淡淡道:「車廂裡的水青蓮,水公子。」

  雲伯的臉色倏地變了,不由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阿浪道:「我不是說過嗎?我就是阿浪,一個只有名字沒有姓氏的江湖人。」

  雲伯已從車轅下抽出一柄斧頭,滿臉都是警戒之色。

  他正要繼續質問這少年,車廂門忽然打開,一隻穿著繡金線華麗鞋子緩緩地伸了出來。

  雲伯連忙從車轅上一躍而下,叫道:「少爺,外面風雪大,你別下車……」

  但車中人已走了出來。

  這人被雲伯稱為少爺,但年紀已不甚輕,最少已在三旬開外。

  只見他擁輕裘,戴雪帽,但臉色還是蒼白得很厲害,似是正在病重之中。

  阿浪看著這人,這人也在盯著阿浪。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