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鐵血成吉思汗 | 上頁 下頁
四二


  尹小寶皺了皺眉,道:「山谷是何許人也?這名字不見經傳,不像是什麼大詩人。至於蘇子瞻,本掌門也沒聽說過,倒是那位蘇老兄的同姓兄弟蘇東坡,此人大大有名,他有一首詩,開首幾句是這樣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接著那一句……嗯,本掌門記起來了,是……是亂七八糟……」

  朱六乾咳連聲,道:「尹少爺,好像不是這樣吧?」

  尹小寶一怔:「不是亂七八糟,莫非是亂臣賊子?還是亂點鴛鴦譜才對?」

  朱六道:「都不是,接下來的應該是:『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尹小寶聽的不住點頭,道:「對了,就是這一首詩!」

  鐵蓮花卻搖頭不迭,道:「這並不是詩,而是詞。」

  尹小寶訕訕一笑:「詩和詞又有什麼分別了?」

  鐵蓮花道:「詩的字數,每句只有五個字或者是七個字,但詞卻不受這種限制,而且句數也不規限於四句或八句,因此詞既被稱為『長短句』,又被稱為『詩餘』。」

  尹小寶恍然大悟一笑,道:「難怪蘇東坡這一首亂七八糟的東西字數忽長忽短,原來並不是詩,而是詩餘,長短句,不俗!不俗!嗯,那個蘇子瞻,是不是蘇東坡的兒子?」

  鐵蓮花搖搖頭,說道:「蘇子瞻並不是蘇東坡的兒子,他是蘇洵的兒子。」

  尹小寶道:「蘇洵又是何許人也。」

  鐵蓮花道:「蘇洵是蘇軾的父親。」

  尹小寶一怔,道:「蘇軾又是誰?」

  鐵蓮花道:「蘇軾是蘇轍的兄長。」

  尹小寶道:「蘇東坡跟蘇軾、蘇轍有何等淵源?」

  鐵蓮花道:「蘇東坡是蘇洵的長子,蘇轍的兄長。」

  尹小寶呆住,想了好一會之後倏地叫了起來:「如此推算,蘇子瞻豈非就是蘇東坡嗎?」

  鐵蓮花點了點頭,道:「蘇子瞻本來就是蘇軾,也就是蘇東坡,蘇軾是眉山人,字子瞻,乃蘇洵之長子,于嘉佑進士,因與王安石議論國事而眨至黃州,築室東坡,自此號東坡居士,此人才氣縱橫,無論詩詞書畫無一不精,因此山谷對蘇東坡極為欽佩。」

  尹小寶道:「本掌門從前認識一個武林豪傑,他老人家姓谷名山,倒轉過來讀,就變成山谷了,原來這世間上既有人姓穀,也有人姓山的。」

  朱六聽了,搖搖頭道:「姓山的人,我可從沒聽過。」

  鐵蓮花卻道:「世間上確是有人姓山的,晉朝有『竹林七賢』,其中一人就是姓山的,他叫山濤,曾經官拜尚書吏部郎,於朝中十餘年,一直清儉無私。山濤為官之時,曾甄拔無數才智卓越之仕,是個難得的好官。」

  尹小寶道:「然則山谷又是何許人也,是否山濤的後裔?」

  鐵蓮花搖搖頭,道:「山谷並非姓山,而是咱們大宋朝代的大詩人、詞人、也是著名的書法家。他生於慶曆五年,姓黃,名庭堅,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又號涪翁,因此人們習慣把他稱做山谷。山谷與蘇東坡同負盛名,是『江西詩派』的祖師,汪大海昔才所吟的那一首詩,是山谷在元豐元年所作,他把這一首詩送給當時正在徐州的蘇東坡,詩中意思,大槪是說他和蘇東坡的思想很相近,故此末後兩句說:『小大材則殊,氣味固相似。』

  至於『醫和不並世,深根且固蒂,人言可醫國,何用太早計。』這幾句,是說春秋時代秦國有一位名醫叫醫和,他已不在世上了,那就該層堅固本蒂,好好修養充實自己,等待機會再行為國效力。因為『晉語』有云:『上醫醫國,其次救人。』尹掌門,你明白嗎?」

  尹小寶心想:「鐵姑姑已解釋得清楚無比,要是老子還說不明白,那便是重逾千斤,比牛更笨的大笨蛋。」

  他點頭不迭,道:「我明白了。」隨即追前問汪大海:「汪老兄,你明白不?」

  汪大海卻茫然道:「俺明白什麼?」

  尹小寶「哦」的一聲,道:「你明白就好了」實則汪大海全然不明白,而尹小寶也知道他胡塗十足,因此答非所問地含糊混過便算。

  鐵蓮花又對尹小寶說道:「這一首詩,是酒大夫經常念的作品,汪大海只是依樣畫葫蘆,酒大夫怎麼念他也就怎麼念,至於詩中意境和涵義,他自是全然不明所以的。」

  尹小寶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沉吟片刻,又道:「如此說來,酒大夫不但醫人,也有醫國救國之想。」

  鐵蓮花頷首道:「不錯,這位江湖怪傑要是不喝醉酒,確是一位難得的人材。」

  眾人邊談邊走,只見小徑兩旁林木越來越是濃密,就在這時,忽聽得琴聲錚錚,前面有人正在撫琴。

  這琴聲初時奏得甚為疏落緩慢,但眾人越往前走,琴聲便越來越急,有如一場小雨越下越大,終於變成了傾盆大雨,氣勢磅礴逼人。

  尹小寶生長於市井街頭,對樂理全然不明。但鐵姑姑卻是行家,但覺這琴聲忽然慷慨激昂,忽然一片肅殺可怖,忽然間又有如置身于荒寂無人,淒涼黯淡的古戰場一樣。

  琴聲突然中止,刹那間萬籟倶寂,但眾人卻仍有著盪氣迴腸,神魂浮散之感。

  這時,眾人已從羊腸小徑來到了一塊草坪上,只見草坪四周圍著竹籬,左邊是一座碧綠水池,右邊是一間竹舍。

  竹舍門外,一個身穿綠袍,面色紅潤的老人,正在抹琴。

  以布抹琴,本是尋常不過的事,但這老人抹琴,用的卻並不是清水,而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眼前這個以血抹琴的老人,正是酒大夫。

  汪大海把那女兒紅奉上,酒大夫卻連瞧也不瞧,只是冷冷的說道:「大海,你今年幾歲了?」汪大海抓了抓禿頭,道:「好像已快三十歲。」

  酒大夫冷哼一聲,道:「十五年前,你已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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