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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霎時之間,宮女嘻嘻笑笑,抬來一個方形巨盒,尹靖吃了一驚,這哪是船,簡直就是一口棺木,有一丈多長,五尺高,裡外透明,一目了然,棺底的一頭,掛有船槳。

  劉老媽道:「這『玉棺艇』是用水晶造成,有許多通風的毛細孔,又滴水不浸,必須依波濤撥動船槳,才能前進,棺中雖不能站立卻可坐得很舒服,遇到風平浪靜還可打坐運功,這船經過嚴密設計,無論多大風浪打擊,一翻動就立刻回歸正面,是以不會有翻船之虞。」

  「只不知此去『玉壺國』的方向怎麼走法?」

  「據公主說,『無極島』在北斗七星,『玉衡』與『搖光』之間。」說著單臂運功,按著棺蓋一端,猛力一抽,「嘶」的一聲抽開一半,把乾糧水果置於舟中,接著道:「老身將應留心諸事,都奉告過了,這些乾糧及食水,可借十日飲食之需,駙馬爺前程自重,但願你早日見到二公主。」

  尹靖稱謝一聲,振臂跳落棺中,宮女們都臉露焦急不安之色,齊老媽遲疑了很久,也沒有把蓋子關上。

  尹靖催促道:「劉老媽快把蓋子關上,把玉棺艇推落海中,我好趕前面的『艨艟潛艦』。」

  劉老媽突然下了決心,單掌推去,「碰」的一聲,棺蓋已封得緊緊,尹靖坐在棺中,毫無悶窒之感。

  劉老媽大喝一聲,竹杖一招「二郎擔山」向「玉棺艇」挑去,她獨臂力道驚人,立時把船隻挑起二丈多高,向海中飛落。

  「玉棺艇」一落水面,立被海潮卷沒,巨浪湧起時捧得高高在上,但潮浪一落又跌落千丈,立時如滾球翻動。

  這一升一落,把尹靖搞得頭昏腦脹,他又不請浪濤習性,槳楫亂撥,船身旋動得更激烈,撥了半天,還在老地方轉動,絲毫沒有進展,幸好「玉棺艇」不論如何翻動,還在老地方轉動,最後都維持正面平穩。

  劉老媽與宮女們看得驚心動魄,急道:「老夫說不行,駙馬爺偏不信,現在怎麼辦?」

  尹靖這時也深感駕馭不易,但他卻有破萬里流的堅忍毅力,不折不撓,全力以赴。

  但情勢卻逼他動用智慧去克服,單有毅力還是不能奏功的。

  他索性停槳不撥,任憑海浪摧打,如此又過了一陣,精神已漸漸集中,開始慢慢領悟到舟身隨浪落開始翻動,於後浪推前浪的瞬間,旋轉滾動最為激烈。

  他突然想到落浪之際,船身所以翻動,乃因重心虛浮,一旦虛浮當然會被海浪擊翻這正是武學中「以實打虛」的要訣。

  至於前後浪相接的瞬間,正是兩力相接焦點,威勢猛烈無比。

  武學要訣有:「猛宜避,以實撲虛,應於虛。」

  驀然間又是一股巨浪湧到,他這回心裡有數,等船身升到最高點,雙臂運功猛然揮槳,玉棺艇頓時淩空而起,如箭射去。

  果然如他所料,心中不禁大喜,誰知「碰」的一聲,落艇處正是前後浪相接焦點,一陣旋潮怒卷,把船身翻動如皮珠,等船身稍穩。他已然有些昏噩。

  他暗叫一聲笨!猛宜避,這次自投怒浪中,難怪被滾得發昏十二章。

  於是一面依「以實打虛,應以虛」的要訣,並避開強猛海浪,控制船身落水點,果然慢慢得心應手,「玉棺艇」已行速如箭。

  岸上劉老媽與宮女們展顏嬌笑,看得眉飛色舞,羡慕不已。

  小頻格格笑道:「這等技術已可同二位公主一較長短。」

  劉老媽頷首笑道:「駙馬爺真聰明,片刻之間,駕馭得這般熟練。」

  尹靖越來越覺得趣味盎然,他童心大起,暗想「玉棺艇」原來這麼好玩,難怪二位公主坐艇遠渡重洋。

  黃昏時候已入一片浩瀚汪洋之中,外海風浪較比內海平靜,只見夕陽餘輝,映著漫無邊際的萬傾碧波,湧出千道金色流霞。

  他這時深深感到天地之偉大,與自我之渺小,他真想奮臂而起,縱懷呼嘯,與天地共鳴,可惜屈蜷在「玉棺艇」,無法一暢所欲。

  最後的一絲霞光,很快就隱在暮色之後,頓時天地一片漆黑。

  尹靖仰首凝望著燦爛輝煌,布列森羅的滿天星斗,但星星之光,卻不足以照亮漆黑的海洋,航海行舟,此刻最易迷失方向。

  天有八萬四千星斗,以星象辨方位亦有一定的道理,他首察北極紫微星位置,此星在周天之北,巍然不動,四方旋繞而歸向之,故曰帝王星,宛如北極星南面稱尊,而眾星拱之。

  在紫微星偏東,星宿閃耀,正是北斗七星,一天樞、二天璿、三天璣、四天權、五玉衡、六開陽、七搖光。

  「無極島」正在「玉衡」與「搖光」之間,他輕搖舟楫,挪動方向,蕩舟而去。

  肚子餓時以乾糧充饑,身體憊勞,就在艇中打坐,不覺已入渾然忘我之境。

  待他醒來,水天一色,曙色湛湛,已是白晝,複行十裡,突然前面水色大變,不禁怔了一怔。

  一路航行,都是碧藍的海水與蔚藍色的天空,成海天一色。

  此刻只見前面海水呈紫青色,近于墨黑,好像一條深溝橫在眼前。

  他雖然沒有航海經驗,但直覺中卻生出異常的感覺。他猛然記起劉老媽的話,這一段行程,最險惡者莫過於「黑龍溝」。是了!這裡海水呈黑墨色,一定是「黑龍溝」。

  思念中「玉棺艇」已駛入「黑龍溝」,船身突然向下一沉,他吃了一驚,雙臂撥槳如飛,推舟前進。

  但玉棺艇依然下沉,霎時之間,已沉落一丈多深,這種現象顯示了「黑龍溝」的海水浮力,遠較他處薄弱。

  沉落了二、三丈深,由於海水壓力,槳楫運撥極是費勁,舟速大減,四外漆黑如夜,約莫只能看到丈內景物。

  這時令他更為驚奇的是,海中魚鱉絕跡,因為一路行來,魚躍蝦騰,或大或小,無不怡然自得,浮沉于碧波綠海之間。

  可是這裡好像海中地獄,水族魔窟,魚類都不敢出沒遊蕩其間。

  海水異乎尋常地沉寂,除了雙槳劃出的水聲之外,別無其他異響。

  他這時覺得如掉深淵,不能自拔,無法使「玉棺艇」浮起,也不曉得這恐怖的海溝有多長的行程。

  驀然由海底湧起一股潛力,「玉棺艇」嘩啦一聲,冒出水面。

  但瞬即又沉了下去,沉不了二丈,又被潛力托上,再度湧出,如此一沉一浮,那股潛力如沉雷悶發,隱著嗡嗡之聲,從海底升起,漸漸高於水面。

  隨著潛力的上升,平靜的海面掀起浪濤,他已知情形不對,雖然不能確定有什麼惡運降臨,顯然危機已迫在眉睫。

  驀地「轟轟」一聲,「玉棺艇」正好浮起,只見水面上突然聳立起一座山丘,那山丘中央噴射著一股水箭,水花飛濺,烈日下,幻成萬道銀光,他立刻明白,那不是山丘,是一支龐大的海鯨,怕有六、七丈長。

  海鯨噴過水後,張口一吸,海水頓時似銀河倒瀉向它的魔口沖去。

  「玉棺艇」在怒濤澎湃中隨波逐浪,尹靖立刻想到,海鯨來吞噬船隻了。

  他這時已能控制船隻自如,槳楫反撥,抑制前沖之勢。

  他雖然功力深厚,但海潮力量雷霆萬鈞,「玉棺艇」依然被帶得前沖丈餘。

  那海鯨得意之極,背上又噴水箭,似乎在對眼前獵物示威。

  如此一噴一吸,三度之後,尹靖雖然極力挽回危機,但「玉棺艇」已到距海鯨面前數尺。

  只要它再一吸,就難逃被吞噬的厄運。

  「呼」地一聲,厄運來矣!海鯨張著丈餘大的魔口,再度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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