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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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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把察玲瑪峰腰挖劈開數丈深的一個窟穴,頗像一座石龕,他們就在石龕下面冰穀裡,避風露宿。 不料一陣天崩地塌的巨響,頭頂忽然滾下來無數千百斤重的岩石,震空崩落,壓得氣流呼呼嗡嗡作響! 巨石紛紛砸下,砸得冰屑漫天飛舞! 五人嚇得一齊翻身跳了起來。 他們以為剛才震劈峰咀過於猛烈,以致整個山咀快要崩塌了,忙一齊向西縱避。耳裡卻聽得清朗圓潤少年聲口喝道:「惡煞!妄想填塞岩洞,還不快些站住受死!」 拙叟扭頭看時,黑夜中地上雪光反映,光線尚不過分黑暗,只見三條纖細婀娜身形,已自察玲瑪峰腰飄然而降。 少年的口音,入耳極熟,正是洞中會過的姓荀少年的腔口!拙叟等大為驚奇,荀際深入冰穴,怎又會自峰腰從天而降? 原來荀際潛入石穴之後,他真氣迸湧上提,以犀角微微點地,隨著冰穴降落之勢,一直飄落下去。 石穴滑落三十餘丈後,反較上面一段鑿得略為寬闊高大,已可直身而立,脫離了山腹,進入萬年玄冰裡面。 荀際屢服奇珍,內功又達上乘火候,所以目力特強,藉玄冰反射的微光,已可辨清十丈以內的情形。 進入玄冰層掘開的邃道,即微覺寒氣襲人,但是他周身三尺以內,卻由辟寒靈犀上面,自然湧出一股溫暖的熱氣。有時犀角放在右手,左半邊身體就微感陰寒之氣拂來,再往下數十丈,冰穴中已酷寒刺骨。 荀際心奇這條冰穴,開鑿得如此整齊,諒必前人早已來過,那麼玄門天遁劍訣,恐早已為前人發現了! 他心裡微微泛起一絲寒意。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荀際決心把冰穴徹底探鑿一下,以明究竟!假如前人捷足先登,也不必留有痕跡可尋。 又滑落數十丈後,眼前冰穴突然擴大,約有兩間房子大小,略呈橢圓形,地面也光平如鏡,當然上下四壁都是一色玄冰凍合而成,上面萬年冰層壓縮冰結,加以冰層酩寒,越凍越發結實,成了一片暗白色。 這兒尚未至岩底,看不見岩石面貌,難道劍訣就藏在這裡,被前人掘去不成?他打亮了火氣摺子,照著身上的藏珍圖。 荀際按那圖中三個朱圈位置,和察玲瑪峰遠近的比例,似乎這兒已是圖上所畫最靠外紅圈指示的位置了。 火光亮處,四周陰寒之氣都向輕輕旋繞,簇擁過來荀際雖有辟寒靈犀在手,仍覺那股陰寒之氣,砭體裂膚凜冽難堪。這座大冰穴中,又比上面寒冷數倍。他熄了火摺子,沿著冰穴冰壁,仔細審視。 忽然觸目發現了半截劍柄,嵌在冰壁之中,荀際心念一動,逼近前去,只見冰層凍住的只是一截斑斕生銹的劍柄。劍身卻已不知去向。把手上似還掛著一方白巾,也被玄冰緊緊凍合。 荀際忙揮支辟寒靈犀,犀角果然鋒利無比,立將冰壁挖開尺餘深一個大洞,連劍柄挖出一方堅冰,滑落地上。 荀際蹲下去,細心用犀角劃削,把冰塊砍碎,劍柄自冰中滾出,曳著一方白巾,巾中卻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字跡。 他心頭突然微跳,但仍十分冷靜。 他不相信劍訣就這樣輕而易舉,會到了手裡。 荀際又打亮火摺子,攤開那塊白巾看時,上面寫著一筆蒼勁雄渾的小字,但卻被冰層濕漬,漫患不清。 而且那些字,似用石岩削尖所寫,並非普通墨汁。 荀際細心辨認,方看出上面的字跡:「萬曆三十年,余初獲藏珍圖,方能按圖索驥,尋得此處冰穴,此為餘生平第九次西上昆侖也。」 上面這幾行字,最為模糊,但荀際依那口氣看來,留字的人,很可能就是他師傅——長孫隱者本人。 以下的字跡,又較為清晰些:「萬曆三五年第十次來此探掘劍訣。」這一行非常簡短,便已充分表示失望之情,顯然仍沒有找到目的物。 再往後又有幾行字跡,寫的是:「萬曆四十一年,第十一次探掘劍訣,始知已為彼人所據,餘傾全力搏鬥群魔,仍然劍斷身創,不能如願以償!嗟乎,玄門至寶,不能重見天日,咎在餘不肖,不能克紹箕裘,光大師門,夫複何言!惟有潛心完成餘大浩然玄功之心得,以爭來日之短長矣!劍柄留嵌壁中,以志餘之過失。」末後還有很刺目的兩個字:「央穴!」 由上面這一段話看來,更無容置疑,確是隱者手筆了! 荀際推想:師傅不但三次進入冰穴,而且還找到了佔據玄門至寶——天遁劍訣的人,並且和他交過手,不幸吃了敗仗,那麼此人功力之高已可想見。但是疑問卻更多了,此人既得劍訣,何以還留在冰岩不走? 而且冰穴地面不大,四面冰壁結合得天衣無縫,此人又藏身何處?荀際猛然想起央穴二字,不由憬然酷悟! 再看那塊白巾上面,更無別的字跡。 他推想隱者第十二次西上昆侖,或者因受四角蟄龍之毒,功力渙散,以故未以再至冰穴,也未可知! 他捧著那塊白巾,想起師傅峰死首丘岩,竟未能完成奪回劍訣的壯志,不由熱淚盈眶,悲悼不已。 突然來路冰穴中一陣衣袂飄風之來。 荀際收了白巾,站起身來,蓄勢以待。 他不測來人是敵是友,所以以全神戒備,不料飄縱下來的竟是公孫隱和雲貞。雲貞又嬌笑盈盈叫道:「荀哥哥,找見劍訣沒有?」 但公孫隱卻凍得流清涕,口中唏噓不止。 荀際忙先握住公孫隱的手,只覺僵冷如冰,但嬌小玲瓏的雲貞,卻依然面色紅潤,活潑如常。這是她身懷毒龍珠的神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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