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蘭立 > 吞天鐵血旗 | 上頁 下頁
一五


  尤其是身負血海深仇未報,怎能想及兒女之私?是以竺瑞青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並還日夜兼程的趕去道賀。

  既是誠心誠意賀喜去的,於是他送了份極厚的禮,那株紅光奪目的珊瑚樹就是他送的。

  別看他穿著寒酸,隨身帶著奇珍異寶可不少,那是他在邛崍山無意中發現了一個蘊藏豐富的寶藏。

  到了馬家大院,竺瑞青就沒有直接去拜見美髯翁,唯恐他見了自己難堪,不過最使他想不到的是,新郎官竟然是他的奪旗仇人甘茂亭。

  若然,讓萍兒與甘茂亭成了婚配,這個仇就別想報了,那只有將這仇恨深埋在心底!遺憾終身。

  那知事出尋常,萍兒突然失蹤,這使他大為高興,起初他還怕事情鬧僵,怎想到甘茂亭跋扈、驕縱、兇殘駭人,一下就鬧得不可收拾。

  竺瑞青一直隱身人群中,直待美髯翁現身受制,他方戴上人皮面具,懲戒了甘茂亭一番。

  這人皮面具也是南宮先生贈他的,大概是南宮先生早年行道江湖時用的。

  竺瑞青事成隱身,他是不願接受美髯翁的道謝,又不願在群豪中暴露身份,悄然退走,正是上上之策。

  二更天,竺瑞青從後園飛入,正準備尋找美髯翁說明一切,卻見美髯翁佇立一座墳前,他只道這墳是美髯翁的什麼親人,挨近一看,赫然竟是救命恩師江湖怪俠畢宮弼之墓。

  這一看竺瑞青驚駭哀痛得險險昏了過去,錯非他功力深厚,強自穩住心神,怕不早就倒下了。

  如今,竺瑞青臉上哀傷盡退,易之卻是一臉殺氣,顯示出他那無比堅毅復仇的決心,他以為又是他的仇家,將畢宮弼給截殺了。

  見美髯翁結口難開,遂道:「師叔不說,我也能設法知道,一旦被我發覺,嘿嘿……」

  冷笑後接著的當然是極難聽的毒辣殘忍字眼,美髯翁惟恐他說出不雅,趕忙打斷他的話道:

  「青兒,你坐下去,師叔慢慢告訴你……」

  美髯翁知道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等到被竺瑞青自己去發現,其中難免不生出猜疑誤會,到那時事情就難辦了,倒不如趁早告訴他事實真相。

  還好畢宮弼給他的那封絕筆草書,他還好好的保存著,彷佛專為留給竺瑞青看似的。

  竺瑞青聽完美髯翁痛心的訴說,看了恩師親筆絕命書,他再也無法克制滿腹悲痛,眼中熱淚簌簌而落,傷心過度,他反而哭不出聲,跪對恩師墳墓。無聲低泣。

  這種哭法,最是傷神,不大工夫,流盡血淚,如醉如癡。

  美髯翁一旁見他星目圓睜,眼角汨汨流血,只驚得魂飛千里,輕輕喚了兩聲青兒,竺瑞青竟然渾加不覺。

  他心知竺瑞青悲慟過深,傷了中元,全身真氣凝結不散,為時一久,實受內傷,功力越高,傷也越重,如不速救,著實不堪設想。

  於是,再也不顧自身年老力衰,猛提真氣,聚集掌心,按在竺瑞青「命門穴」,並以另一手掌,推孥他周身穴道。

  果然不大工夫,竺瑞青長長籲了一口氣,蘇醒過來。

  可是當他轉臉看美髯翁時,卻見美髯翁汗流遍體,一臉蒼白,氣喘吁吁,心中感到一陣茫然。

  美髯翁苦笑了笑道:「五年來的消極,已使我原有功力,幾至盡廢,竟連這些許小事,也覺力不從心,當真是老而無用了。」

  竺瑞青是絕頂聰明的人,略一沉思,立即了然於胸,當下從懷中摸出一白色玉瓶,傾出一顆蠟丸,道:「師叔!青兒下山時,南宮先生賜贈我數粒『一元神丹』。」

  美髯翁突然抓住他的手道:「你『鐵血旗』不是遺失了嗎,沒有『鐵血旗』,怎見南宮先生?」

  竺瑞青遂將五年來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得十分詳細,這一來,立將美髯翁胸肺氣炸,至今他方全部瞭解甘茂亭是如此陰惡毒辣的人!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然大亮!

  美髯翁接受了竺瑞青孝敬的一顆「一元神丹」。並命他將那黑衣大漢放了,一同回進內室,梳洗用過早點,方對竺瑞青道:「青兒!你可曾聽過武林中『一龍,二鳳,三妖,四怪』之說?」

  竺瑞青搖了搖頭,他確是沒聽說過!美髯翁遂接道:「這『一龍、二鳳、三妖、四怪』,全是四十年前黑道中一等一的魔,他們是彷佛數百年前武林中正派名流『一仙、二老、三異、四奇』。之樣,創出十個的稱號,只是這正派的十位老前輩,早在一甲子前已然全部歸隱,絕跡江湖,就只三異中南宮先生,我略為深知,但也說不上什麼!而『一龍、二鳳、三妖、四怪』卻是四十年前,惡名遍江南的魔頭,一龍與二鳳盤踞在東海外的孤島上,三妖與四怪則分別築巢於中原的各叢山深嶺,當時,武林中殺卻頓起,血腥遍地,武林七大門派中,也損失了許多精英奇才。直到十年後,這一龍、二鳳、三妖、四怪,不知為何,同時消聲匿跡,不知去向。

  也從那年起,武林中平靜了近三十年,可是近幾年間,這一班魔頭又陸續的出現了,首先是四怪,於中原一帶,創設了『寒風教』,繼之三妖也出現了,那就是『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正是三妖之首,如今又發現了這『飛鳳牌』,這正是二鳳手下人身份的牌,顯然二鳳也在蠢蠢而動,意欲東山再起,只是,二鳳派人夜探我家,卻不知為的何事而來!」

  竺瑞青靜靜的聽著,緊記在心,沒插口說一句,直待美髯翁停了咀方道:「适才大漢既是二鳳手下,放了他豈不誤事?」

  美髯翁一笑道:「這倒不妨,你只要奪過他的身份牌子,他天膽也不敢再回去,因為一旦丟了這牌子,沒有任何理由申訴,只有死路一條。」

  竺瑞青突喝道:「何方朋友,光天化日,擅闖私宅……」

  竺瑞青話剛出口,耳中已聽到一聲破鑼似的大笑,但卻已越去越遠……

  竺瑞青聞笑聲如破鑼般,心中大震,這笑聲五年前,曾使他心驚膽顫,魂飛魄散,聞聲如遇山精妖魅,避之惟恐不及。

  五年後的今天,邛崍山藝成歸來,可就大不相同,因笑聲去勢甚急,竺瑞青已沒有時間向美髯翁多作解釋,他只匆匆的說了一句:

  「師叔!這是我毀家的仇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