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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方采山道:「我知道,五弟在麻彪身上費了不少心力,可是,咱們兄弟不能不講理。」

  麻彪是魔道中的一名絕頂高手,論功力,並不比中原五聖遜色多少。

  五年前他因練功不慎而走火入魔,巧遇五聖方關山將他救回五聖府。方關山採集靈藥為他治傷,確實費了不少心力,能夠恢復到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的模樣,已是十分不易了。

  就這樣,他的一身毒功,已是鮮有人敵,方關山安排他出戰,是想置石楓於死地。

  現在弄巧成拙,他自然不肯甘休,但方采山不想追究,他只好暫作隱忍。

  接著方采山命二總管駱允言為石楓夫婦安排住處,這場波濤險惡的局面,終於暫時平靜下來。

  石楓、月兒的住處,緊靠著一座花園,實際上是與五聖府的正屋隔開的,但陳設頗為精緻,似乎是一所專事修養的別院。

  這倒是各適其所,五聖府對石楓夫婦存有戒心,石楓也不願與奪妻者的親友往來。

  夜色深沉了,三更已過。

  石楓轉輾反側,說什麼也無法進入夢鄉。

  闖五聖府,是為了營救他的妻子來的,但王家玉卻去了洛陽,致使他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而且王家玉去洛陽是為了採購嫁妝,陪她同往的,又是他的情敵方濟。

  無論何等愚蠢之人,也會明白王家玉已稱情別戀,等下去,可能會弄得丟人現眼。

  但他不能相信五聖府的片面之詞,沒有見到王家玉,他是難以安心的。

  「唉!……」

  他輕輕一聲長歎,緩慢走下床榻,向酣睡中的月兒瞥了一眼,逕自拉開房門,走向冷香襲人的花園。

  這片園林頗為廣大,最為突出之處,是清溪索回,流水潺潺,通路之處,均架有形式古樸的拱橋,真個是匠心獨運,具有畫中帶詩的超俗景色。

  石楓信步為之,沿著一條白石小徑緩慢前行。

  忽然他腳下一空,目光由溪水掃向一座拱橋。

  因為寒月斜掛,在溪水中映出一個美麗的倒影。她自然不是拱橋,而是一個長髮披肩的窈窕女性。

  他向拱橋看了一眼,身形一轉,逕向住處走去。

  「少俠!何必來去匆匆……」

  聲如黃鶯出穀,柔似春風拂面,而且這聲呼喚來得那麼突然,石楓焉能不神色一呆!

  「對不起,姑娘!在下無心至此,實在……咳!太過唐突。」

  「不必介意,少俠,相見就是有緣,咱們聊聊有何不可?」

  「這個……」

  「少俠豪情萬丈,是人間罕見的大丈夫,難道會畏懼一個纖纖弱女子不成?」

  「姑娘謬贊,石某愧不敢當,只因瓜田李下,在下不得不有所顧慮。」

  「只要暗室無虧,何必畏懼人言,而且妾身還有重要之事相告。」

  「此地相談不便,少俠如果相信得過,請隨薑身移玉一行。」

  「這……」

  「來吧!少俠,尊夫人安歇之處,妾身已派湘菱守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她語音一落,立即蓮步珊珊,轉身走下拱橋,向一片濃蔭之中走去。

  石楓略作遲疑,終於趨上拱橋,追隨那動人的身影,一逕闖入濃蔭。

  經過一條曲折的小徑,由濃蔭穿了出來,前面丈外之處,是一扇虛掩的月洞朱門。

  門內另有一個小巧的院落,五幢精舍,排列得有如梅花。

  那位前行的姑娘,將石楓帶進中間的一幢精舍之內,兩名勁裝配劍的少女立即迎丁上來。

  那姑娘向兩名少女吩咐道:「傳下去,未經我的允許,任何不得擅入。」

  少女應了一聲,轉身急馳而去。

  燭影搖紅,獸鼎傳香,此間竟是一個倚紅偎翠的所在。

  隨著一個陌生女子走進她的香閣,石楓還是第一次,自然會有一種怔忡難安的感覺。

  「少俠不必拘泥,隨便坐。」

  她擰轉嬌軀,對石楓嫣然一笑,然後蓮步輕移,在梳粧檯前坐了下來。

  「啊!……謝謝。」

  石楓見過的女人,姿色風韻,都屬上乘之選。

  象王家玉主婢,就堪稱無雙國色。

  但如若與眼前的這位女人相比,她們就似乎缺少了一點什麼。

  那是無可抗拒的熱浪,與奪魂消魄的媚力。

  只要是一個男子,只要他是血肉之軀,此時此地,只怕早已被她那絕世的豔光衝擊得骨軟神酥了。

  石楓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偶爾失神自是在所難免。

  不過他明白自己的處境,身在虎穴,不得不時加警惕,因而收攝心神,面色一整道:「姑娘,咱們似乎素昧平生。」

  那姑娘微微一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識,你說是麼?少俠。」

  石楓道:「姑娘說的是,不過石楓對姑娘總該有一個稱呼。」

  那姑娘道:「我名水紅蓮,少俠也許有過耳聞。」

  石楓愕然道:「是方夫人?在下當真失禮得很。」

  水紅蓮是五聖方關山的夫人,在江湖道上,素有中原第一美之譽。

  但無論她怎樣美麗,女人的青春卻是十分短暫,待人老珠黃之時,美麗已成為明日黃花了。

  五聖兄弟,以方關山年歲最輕。

  只是這位年歲最輕的五聖,已過了知命之年了。

  再瞧水紅蓮,只不過二十出頭,如果她就是方關山的夫人,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水紅蓮似已忖知石楓的心意,她眼眶一紅,幽幽一歎道:「妾身十五歲嫁給方關山,歲月悠悠,已經虛度了二十六個寒暑了。」

  十五歲出嫁並不算出奇,李白在「長幹行」詩裡就說過:「十四為君婦,羞顏未當開。」她的話是可以採信的。

  信又怎樣?人家夫婦之間的私事與他何干?

  再說,水紅蓮羅敷有夫,而且是領袖武林的一代霸主,如果讓方關山瞧到了他,那將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後果?

  於是,他站了起來,雙拳一抱道:「承蒙夫人寵召,在下感到十分榮幸,但……在下不得不就此告辭。」

  水紅蓮略作沉吟道:「聽說石少俠豪邁曠達,英武不群,原來……咳……」

  石楓淡淡道:「那是江湖誤傳,方夫人怎能輕言,告辭了。」

  這等是非之地,自以及早離開為宜,但他身形一轉不覺神色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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