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蘭立 > 劍底游龍 | 上頁 下頁
七四


  剛食畢,店小二送上一個包袱,小龍連忙打開,裡面竟有兩套夜行衣。侯麗珠一見就搶了—套,小龍連忙說道:「姐姐,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今夜我要去的是宇內四奇人物,在未見真章之前,我自身尚且不知凶吉,可那還有時間來照顧你呢?再說……」

  侯麗珠連忙截住他的話頭,道:「你別說了我的事你就別管,直到今天,你就連個真名實姓都沒告訴我,我的事還用得著你來擔心嗎?」

  小龍聽了一愕,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黃小龍三字還沒向她提過呢!這誠然是疏忽,疏忽就得認錯,小龍連忙作揖道歉道:「姐姐,這是不得已的,我本姓黃,名小龍,可也是朝庭的罪犯,請姐姐大量原宥這朝,呶呶,再來—個禮。」

  裝模作樣,使得侯麗珠「噗嗤」一笑,道:「別油嘴,恁怎麼說,我今夜是非去不可,你既然不知凶吉,我替你去壓壓陣,在邊上看著點不好嗎?我也明白我自己武功太差,可是我一手金針,卻相當有名氣,施放出來,防不勝防呢?」

  小龍急得直皺眉,略事沉吟後,驀然,心頭閃過一計,遂點頭微笑,故作應允。侯麗珠見這情形,心中知道小龍在玩花樣,可是她也像十分有把握似的,根本不在乎,拿著夜行衣,自行回房歇息去了。

  當夜二更敲過,小龍從靜坐行功中,蘇醒過來,穿好夜行衣,突然發覺窗外似有夜行人的聲音。

  小龍將劍背好,收拾妥當,來到窗邊,手一伸,窗子剛開,人已躍了出去,真比飛矢流星還快。

  這就叫做藝高人膽大,明知窗外有人,卻偏偏要從這窗口縱出,可是當他發覺站在院外的是侯麗珠姑娘時,不禁暗笑自己心情太過緊張。

  侯麗珠一見他飛快的躍出,就搶著說道:「我算定你會偷著跑,所以我只有先出來等你,實在我真可以偷偷的從後面跟著你去,暗中替你照顧照顧,免得你擔心,可是,我又怕追趕不上你……」

  黃小龍一聽,心裡深受感動,暗叫慚愧不已,但這實在太冒險了,宇內四奇人物,他已見其二,武功均甚高深,這書怪南子,能一舉擊蹩窮家幫中兩位長老,其功力之精堪,當可見一般。

  更何況,還是在青風幫總壇裡,其壇中高手,不勝枚舉,他怎肯讓侯麗珠輕易犯險呢?遂說道:「姐姐,這你可是錯怪我了,我本來是準備去叫你的……」

  侯麗珠立即打斷他的話,說道:「別說了,別說了!我都不信,還是趕快走吧!你要故意想把我拋下了,當心我……」她本想說「當心我恨死你。」可是她終於沒好意思說出口,因為她到底還是個黃花閨女呀!

  小龍可沒這樣想,他依然接著說下去,且邊說邊挨近身去,只聽他說道:「姐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還是要說,我的確是準備去通知你的,如不是你在院里弄出聲音,我絕不會從這窗了躍出,不過,我通知你的原因,仍然是想告訴你,不要去的好……」說到這,黃小龍倏然駢指點了侯麗珠的麻穴。

  這一手,快比閃電,疾越勁風,別說侯麗珠根本未加預防,就算事先有備,她也閃躲不開。

  侯麗珠全身一麻,雙足一軟,就要坐到地下去,黃小龍連忙將她攙扶住,將她抱回臥室,放回床上,因為這只是點了麻穴,知覺未失,所以黃小龍在服侍她躺平睡好後,又再說道:「姐姐,你的心小龍永遠感激不盡只是今夜實在太危險了,我不忍心叫你去為我冒險,反過來說,你去了,一旦遇險,那就不是幫助我,反而妨礙我了,所以我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希望你能體會得到,原諒我!時間已經不早,我該走了,現在我再幫助你睡個好覺,願你能有個甜美的夢。」

  話完,小龍就點了她的睡穴,這穴小龍點得很有分寸,只需過三個時辰,就會自動解除,那意思是,小龍此去,不管回與不回,在天亮前,她就會自動地蘇醒過來,無需別人替他解除穴道。

  小龍點了她的睡穴後,看著她合上眼皮,眼角滾下兩點亮如珍珠的眼淚,心情更為激動,可是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他身上所背負的情債太多了,他必須一一清了,該討的討,該還的還,他已沒有閒情再想別的,如若說有,那就是唯一純潔可愛的苗族少女金燕,他共患難的小妻子,依然不時的在他心版上盤旋著。

  小龍躍出窗外,回手帶好窗子,將事先備妥的黑巾扯上,蒙住臉形然後穿身上房,略一打量,即朝小銅神日間所說的方向,飛身從上。兩個起落,已越過十數間民房,倏的靜夜裡傳來一聲輕喚:「小爺爺!」小龍聞聲止步,飄身落下一條小巷裡。

  小龍身形落地,小銅神就迎面走來,十分匆遽地說道:「小爺爺,你要夜行衣,我就知你今夜必有所為,不過據方才得報,青風幫幫主率領紅藍白三旗壇主,以及陰陽二老怪率領兩位壇主,十數名高手,在入夜時已然歸來,小爺爺此去,是否有所不便?……」

  小龍聽了,雖然也微感愕然,但他仍堅毅地說道:「小銅神,我此去,自有我的主意,你們千萬別來自惹麻煩,我自信,打不過逃總逃得了,我並不是什麼有名氣的人,也不怕丟臉,只是窮家幫目前是最危難的時期,幫主黑大哥受傷一去,渺無音訊,你雖是暫行代理,可也是一幫之主,萬事多加考慮,謹慎行事,不可蒙懂胡來,時已不早,暫行別過。」

  語畢,也不等小銅神表示意見,只一晃肩,就去得沒了影子。

  此刻,在青風幫總壇大廳之上,擺了數桌宴席,在廳中上首一席坐的除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外,余者均是帶須老頭,白須黑須灰白須全有,上首坐的一位是這一席中形態最怪的一個老頭,寬嘴塌鼻樑,一對豬眼,細眯成縫,兩道細眉,橫掃入鬢,額頭特別寬大,占了臉長的一半,白髮依稀可以數得清,嘴下一把山羊鬍子也同樣少得可憐,臉上皺皮更是深紋畢露,最礙眼還是頸子上長了個大肉球,吊在顎下一幌幌的,實在不大雅觀。

  可是誰又想得到,他這樣一個怪老頭,在威震大江南北的青風幫的筵席上,坐了首席之地?

  更怪的是,他右手喝酒吃菜,左手還捧著一本線裝書,嘴在動,眼睛在看,鼻子還一直在唔唔的哼著,耳朵呢?耳朵也沒閑著……因為這一刻,他倏的雙眼一瞪,眯起來像一條縫,睜開來卻有銅鈴般大,眼內神光冷電般的一掃,離開了線裝書,說道,「震天,派人瞧瞧,房上來了什麼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